熟悉的座位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那里,头上的粉色蝴蝶结,还是过年的时候,唐逆特地从国外带回来送给悠悠的。
唐逆走进去,看着悠悠冰冷的身体,想要抱抱她,却不知如何下手,最后扶着桌沿,默默地蹲了下去。“悠悠,小姨来了——”她含着泪,摸了摸悠悠的脑袋,粉色蝴蝶结在月光的照耀下,明媚生辉。唐逆还记得悠悠第一次看到这个蝴蝶结时,开心兴奋的模样,粉嫩的小脸上是多么灿烂的笑容,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快乐,如今再也没有了。惟妙、惟肖寻着手电筒的光线,这才找到了教室的位置,两个人站在门边,看到里面的场景,无声地叹了口气。“哥哥——”惟妙低下头,有些难过地靠到了哥哥的肩上。惟肖一个踉跄,用力站稳,安慰地拍了拍妹妹的脑袋,面色也是难言沉重。经历了几次末世,死亡对他们来说,早就不像刚开始那样,轻易地就能触动神经,但是面对这种亲人离别的场景,或许是因为身边还有彼此的缘故,所以还是会感到难受。过了一会儿,唐逆收拾起心情,起身走到教室后面的储物柜前,找到悠悠的柜子后,从里面拿出外套,披在了悠悠的身上。不能把悠悠留在这里,至少要找个干净的地方,把她好好地埋了。悠悠的外套只能盖住她的上半身,血淋淋的下半身依然露在外面,猜到唐逆的想法,惟妙走过去,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唐逆,“用我的吧。”“谢谢。”唐逆感激地看她一眼,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外套,谁知忽然愣了一下,一脸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惟妙奇怪地一歪脑袋。“没事。”唐逆扯了扯嘴角,转身将外套披在了悠悠的身上,将她牢牢裹住,抱起来走出了教室。惟妙正要跟上去,目光在寂静的教室里扫了一圈,肩胛上的肌肉忽然动了动,“哥哥,这个教室里——”惟肖已经走了出去,闻言又将脑袋伸了进来,“怎么了?”心中的疑虑一闪而过,“没事,应该是我多想了。”惟妙耸耸肩,跟着哥哥朝外面走去。三个人走在小学的楼道里,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悠悠小小的身体靠在唐逆胸前,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悠悠的脸,已经有些干结的血水还在不断渗出,很快就将惟妙的外套整个染红了。惟妙、惟肖跟在唐逆后面,比起惟肖的沉默,惟妙的脸上更多了几分警惕。她举着手电筒,左右前后地观望着,就在这时,万籁俱寂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一声桌椅拖拽的声音。走廊里,三个身影同时定住了。那声音极其刺耳,尤其是在这种境地里,眨眼便将所有人的神经绷到了极致。唐逆立刻看向惟妙,后者适时地关掉了手电筒。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漆黑的走廊上,将空气里悬浮的灰尘都暴露了出来,走廊尽头,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黑影涌现,旁边的教室里,接二连三发出了拖拽桌椅的声音。透过窗户,可以隐约看到教室里面黑影绰绰,正在缓慢地向门口移动。“卧槽——”惟肖赶紧拉住妹妹的手,将她拉到身后,可是消瘦的身形还遮不住惟妙的三分之一。惟妙刚才就在怀疑,明明每个座位上都摆着书包,但是原本应该看来满满当当的教室,却只坐了三分之二的学生,那么其他人去哪儿了?答案就在这里。“哥哥。”惟妙低头看向惟肖,后者心领神会,沉着地点点头。唐逆皱着眉头,抱着悠悠的手紧了又紧,看着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血尸,目光一转,投向了身后的窗户。大脑飞速地测算起来。她抱着悠悠无法施展拳脚,这里是三楼,高度达到十米,以她目前的能力,直接从这里跳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管怎么样,先让这兄妹俩走吧,总不能平白连累人家。“你们先走,不要管——”大义凌然的话还没叫人说完,惟肖拦腰抱住唐逆,一同撞向了窗户!随着“哗啦!”一声脆响,玻璃像水花一样喷射到了空中,在跃出教学楼窗户的刹那,惟妙冲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双脚,惟肖的身体犹如弹簧一般被极速拉长,从三楼的一直延伸到了一楼。唐逆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抱着悠悠,站在了一楼的停车棚门口。惟肖灿烂的笑脸在半空中一闪而过,由于惯性整个身体向三楼窗口回缩,不知道为何,他脸上忽然变成了惊慌的表情,“不——要!”噗!他被自己的下半身弹到,一头扎回到了地上。 咚!惟妙直接从三楼跳下,将车库的顶棚砸穿,在一片扬起的尘土间慢慢浮现。“就不能等我缩回去之后,再带着我一起跳吗——”惟肖的脸黏在地上,五官被挤成了一长条,但还是能够看到眼底的哀怨。“没办法,那些弃种离得太近——”惟妙拍拍身上的灰,抬起头,忽然看着唐逆背后大惊失色,“小心!”话音刚落,悠悠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落到了惟妙的怀中,唐逆转身飞起一脚,踢断了一个血尸的脖子。那个血尸抽动了两下,随即倒地。看穿着,应该是学校的保安,难怪刚刚他们没在保安室看到他,原来是跑到车库这里来了。唐逆收回脚,从惟妙手里接回悠悠的尸体,“谢谢你。”惟妙朝她害羞地笑笑,一米九的肌肉壮汉,眼神正如她的内心,是少女模样的清澈善良,她走过去,将惟肖扛到肩上。惟肖软趴趴的身体依旧无力地耷拉着,两边几乎都能拖到地上。唐逆看着惟肖,还是没能按耐住内心的好奇,“他这样,大概要多久才能恢复?”“拉这么长,大概得要个五六分钟吧。”惟妙拨了拨惟肖的身体,后者像面条一样极富弹性地晃了晃。“别碰我!”惟肖气呼呼地抱住自己细细长长的胳膊,表示自己还在生惟妙的气。唐逆,“”这两个人,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妹妹?不远处的操场上,人影晃动,“我们赶紧走吧,免得那些弃种再追来。”“我家就在附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二十分钟后,唐逆在惟妙惟肖的帮助下,将悠悠的尸体,埋在了自家小区的花园里。“悠悠——”摸着新堆好的土堆,唐逆想起悠悠甜甜的笑脸,眼角滑下两行泪水。末世之中,她能给悠悠的,就只剩下这最后的尊严了。然而姐姐唐进,姐夫,还有叔叔他们——“姐姐,节哀。”一只粗粝的大手搭在唐逆的肩上,惟妙蹲在她的身旁,柔声说道。末世,给了这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异于常人的体格,以及远超同龄人的成熟。“走吧。”唐逆深吸一口气,擦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最后看一眼这个小小的土堆,她带着惟妙惟肖,转身朝自己家走去。小小的土堆在夜幕下伫立,周围的小草在微风中颤动,肃穆而又祥和,土堆的旁边,放着七八盒胰岛素——唐逆的家在一号大楼的十九层,一路上三个人小心翼翼,所幸没有再碰到那些变异的弃种,一口气爬了十九层楼,惟肖瘫倒在唐逆家的沙发上时,感觉自己的喉咙已经能喷出火来。这里是一个一室一厅的酒店公寓式套房,布置得非常温馨,不过因为工作和读研的关系,唐逆没什么时间收拾,所以有一点凌乱。太阳风暴导致的断电,致使此刻房子里没有照明,好在今晚月光清亮,几个人才不至于摸黑行动。唐逆走到敞开式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几瓶水,一人分给他们一瓶。清水顺着喉咙流下,撑开了干燥粘连的食道,给了他们久旱之后逢甘霖的痛快感的同时,也将被遗忘的饥饿感带了出来。喝完水,唐逆走到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终于感觉好了些。将沾满血迹的衣服丢到垃圾桶里,回到客厅之后,她看到惟肖和惟肖正蹲在厨房里,对着敞开的微波炉,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这个是干什么的?”“方方正正的,噢,保存食物的!”“这胃口也太小了吧——”“这是加热食物的。”唐逆走过去,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了蔬菜和肉。惟妙、惟肖看到了,四只眼睛顿时直勾勾地盯着食物,同时咽了口口水。为了赶来这个末世,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唐逆无奈地笑笑,挽起袖子,开始准备今天三个人的晚餐,“反正现在也没事,你们就和我说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