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钟前,她挂在脖子上的[血压测量仪],突然红灯急闪。
“快趴下!”唐逆顺势将惟肖扑倒在了雪地上。透过镜像,她看到一枚火箭炮从镜像的树林深处射出,卷起漫天飞雪,在空中刺穿出一条白色的气浪,一路朝着惟妙的后背袭去。惟妙和于小文还处在镜像里,看到的,则是唐逆他们背后,一枚呼啸而来的炮弹。在瞬间的错愕过后,惟妙立刻反应过来,一手按住于小文的脑袋,一个纵跃,两个人齐齐趴到了雪地上。轰!两枚火箭炮经过他们刚才站着的位置,在空中对撞,产生的巨大冲击波,瞬间将地上厚厚的积雪推到数十米开外。唐逆身子重重一沉,眼角处,火光迸射,后背上一股火辣辣的热流席卷而过,紧接着,便眼前一黑,被树上落下的积雪盖住了全身。不过片刻功夫,树林里恢复寂静。唐逆趴在地上,右手边是惟肖的脑袋,两个人对看一眼,一动不动,屏息凝神静听。惟妙和于小文也是。于小文的眼镜斜架在鼻梁上,刚想伸手扶一把,就感到脖子上的手一紧,赶紧停下动作。惟妙瞪他一眼,眯了眯猎鹰般的双眼,开启[目光如炬],警惕地扫射周围。就在这时,两个人忽然感到头顶落下一小片阴影,那影子被月光拉长,斜斜地铺在雪地上,越来越低,越来越近——于小文盯着那道影子,头皮一麻,浑身止不住地颤起来,两只手深陷在雪中,紧紧抓着,从牙缝里抖出几个字,“后、后面,有人——”惟妙按在他脖子上的手稍稍一松,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扭过头去。呼吸随即一窒。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正悬空飘在他们腿边,长长的裙子被风雪撕扯,遮住双脚,只露出一点点脚趾。居高临下,一动不动,背对着他们。那女人的姿势很奇怪,微微后仰,厚重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脑后,几乎要戳到他们的脸上。惟妙胆子大,这会儿只是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肌肉紧绷,时刻准备战斗。身旁的旁小文却越抖越厉害,连带着她紧贴着他的一只胳膊,也跟马达似的,剧烈地颤起来。“手……她的手……”于小文脸色惨白,闭着眼,哆哆嗦嗦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那女人的手。惟妙闻言目光往下一移,停顿了半秒后,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心直窜脑门。那女人的两只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十根手指诡谲地弯曲着,指甲大多剥落,有些还留有半截戳在肉里,被血迹包裹,泛着刺眼的紫黑色——手心朝里,大拇指,是向着他们的——长发的后面,不是后脑勺,而是脸!“啊啊啊啊啊啊啊!贞子啊!!!!!”“于小文!”怎么回事?唐逆和惟肖一惊,此刻也顾不得暴露不暴露了,立刻从雪地上一跃而起,却只看到于小文和惟妙的背影,一前一后,连滚带爬往镜像深处狂奔。一道白色的影子在黑黢黢的密林内闪了几下,朝他们追了过去。“妹妹!”惟肖吼着就要冲过去,却被唐逆伸手一拉,拽向身后的树林。唰!两把银刃接连破空而来,插在雪地上,刚好擦过两人极速闪开的影子。唐逆一个踉跄,感到后背被撕裂,钻心地疼。脚下却不敢停,紧咬着牙,将腿从雪地里接连落下拔起,一头扎进了漆黑的林中。与此同时,一把短刀已从右手边甩出,刺向银刃飞来的方向。……嘻哈男孩正坐在高高的树杈上,一条腿曲在身前,一条腿垂在空中,不紧不慢地晃荡着,看到疾驰而来的短刀,微微一侧头——咚! 短刀深深地插|进树干中,刀柄微颤。“呵,劲儿真够大的。”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则坐在另一棵树上,依旧是一身极简的白t加休闲裤。背靠树干,两条修长的腿伸得笔直,优雅地交叠着。那副泰然自处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坐在家里的躺椅上。似水月光透过树枝洒下,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纤薄的嘴唇,大风扬起垂在额前的几缕碎发,拂过浓密的睫毛,睫毛轻颤,在眼睛下方投落一片阴影。他低着头,手里攥着一支铅笔,在画册上轻划涂鸦。唐逆那边是风雪交加处境恶劣,这边却是花好月圆岁月沉静。这个男人,就像是自带结界,似乎无论处在何种境地下,都无法削减去他身上那份淡然从容。影老四看看同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心想这闷葫芦一路下来,说的话,有超过五句没有?好像还真没有。再一想,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靠!有点不爽。算了,印老二临时拉来的,如果不是看在他的技能这么有用的份上,谁想和这种人凑到一起?简直无聊死了好吗!影老四的性子按耐不住寂寞,起身,足尖一点,轻盈地跃过金丝眼镜,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找他们玩玩,你就负责另外那两个吧,一会儿在前面汇合——”金丝眼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在影老四的手触碰到肩膀的瞬间,轻轻皱了皱眉头。……影老四在纵横的树枝间穿梭跳跃,疾风暴雪中,纤长的身影划出数条干净利落的黑影,很快就看到唐逆和惟肖,在雪地里艰难匍匐的背影。双眼一眯,影老四悄无声息地落在他们头顶的树杈上,听到惟肖的哭声,嘴角一牵。唐逆整个人面朝下,趴在雪地上,大半个身子被白雪覆盖,两条腿隐没在雪中,只露出一双鞋子。好像是晕过去了,一动不动。惟肖扶着唐逆的肩膀,正在低声啜泣。影老四慵懒地靠在树干上,挑挑眉。这就坚持不住了?呵,也是,这几个人,连基础能力第四阶[自动恒温]都没达到,就敢进十级的房间。看你们勇气可嘉,好吧,就当行善积德了,送你们早点上路。想着,一把银刃已凭空滑至掌心,刀刃极长,足以贯穿两具身体。影老四对准月光下,两人看似交叠的影子——忽然眸光一震。不对!咻!三箭齐发,划破月色,以雷霆万钧之势,直逼影老四门面。影老四猝不及防,避让不及,被一支箭刺中大腿,从树上跌了下去。唐逆紧随其后,手里握着一把弓,从黑暗中跃出,在空中几个跳跃翻滚,眨眼冲到了对方跟前。她赤着脚,只穿着单衣长裤,浑身皮肤被冻得紫红一片,风雪迫不及待地从袖口灌进去,雪花扑打在脸上,如同尖锐的针,扎得脸上刺痛。即使这样,也没能阻止住她风驰电掣的攻势。转瞬间,影老四手中还未掷出的银刃,被仓惶刺出。唐逆侧身避开,两只手分别捏住他的手腕和肩膀,然后提膝,发力——咔!“啊啊啊!”树林里,影老四的惨叫在风雪中飘摇,传进一个人的耳中。笔锋骤停。金丝眼镜将唇畔一勾,深不可测的眼底,闪过一抹淡而清澈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