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只眼睛,就像是黑黢黢的洞口,漂浮着的青白色鬼火,在黑暗中闪着幽冷的光。
唐逆握着刀的手一紧,脑中不自觉就浮现出哆啦a梦那坑货的脸来。靳洛炎远远地看向这边,浑身紧绷,慢慢抬起了手里的火箭筒。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有异样,就立刻冲出去。哪怕是炸了这整片树林。好在那些兔子只是看了她一眼,就齐齐收回了目光。唐逆松了口气,伸手按了按胸口。护照隔着衣服隐隐发热,说明的确在发挥作用。说时迟那时快,她举起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地冲向最近的几只兔子。霎时鲜血飞溅。两只……四只……十只……二十只……空气里,是她无法压抑的沉重呼吸声,脸上身上,很快就被滚热的鲜血浸透,一身白袍的仙子瞬间成了地狱中来的嗜血修罗。唐逆手上动作一刻不停,将刀挥得密不透风。刀刃卷曲,被她直接丢到地上,掌心白光一闪,又出现两把崭新锋利的长刀。那些凶兽就像是多米诺骨牌,逐一倒下。脑袋滚到同伴的脚下,身体在地上抽搐两下,就没了动静。身后是铺满一地的尸体,空气中漂浮着浓烈而又刺鼻的血腥味,唐逆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直到杀红了眼,杀到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忽然,她猛地丢下手里的刀,换成一把银色巨弓,搭弓上弦,接连数箭飞出,将那些石墩般伫立不动的兔子逐个射杀。唐逆沿着最外围,一圈一圈往里挪动。包围圈在她的杀戮下正在不断缩小。三十分钟过去了……四十分钟……五十分钟……惟妙和惟肖手握着手,替她紧盯着那些兔子的动静。那些凶兽时不时回头看几眼,歪着脑袋似乎想了想,紧接着就再次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们。靳洛炎紧盯着黑暗中,那道纤细的身影。她的衣服上染着大片大片斑驳的暗红色,在漆黑一片的树林中显得越发诡谲。一张惨白冷峻的脸上,目光犀利,透着沉着。不断瞄准,射杀,再瞄准,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透着狠辣和果敢。幽暗的眸子忽然一沉,脸上的神色随即变得复杂不已。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时间,疼惜,悲伤,不忍,还有那无法控制住的,其他的情感……逐一在眼中弥漫。上宫羽站在靳洛炎身边,手里的扇子轻轻摇着,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个男人眼中,复杂而又隐忍的情绪。……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而唐逆已经一路杀到了最靠近保护罩的一圈。这时,胸前的护照忽然变得滚烫,她眉头一皱,随即就看到自己正准备射杀的两只凶兽猛地回头,黑洞般的眼中,露出几分警惕的意味。几个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眨眼间,余下的几十只凶兽齐齐扭头,从各个方向看过去,耳朵末端的红点再次闪烁起来,只听一阵噼啪声响过后,那些削铁如泥的红色电流线,再次出现在它们的头顶。唐逆眉头紧锁,手指一放,三支箭顺势射出,飞向面前两只凶兽。与此同时,保护罩里的三个人已经冲了出来。靳洛炎毫不犹豫地冲向她,目不斜视,抬起手里的弩,射死了朝自己扑来的几只凶兽。惟妙和惟肖见状,分开在左右两侧,替他阻挡攻势。 余下的凶兽数量有限,无法造成紧密的包围圈,对他们已经构不成威胁,转瞬之间,靳洛炎已经来到她的身前。唐逆早已经力竭,全凭一口气强撑。那个高大的背影落在眼前的瞬间,顿时觉得浑身抽力,手臂不自觉地垂了下来,掌心白光一闪,沉重的巨弓随即消失。靳洛炎并不看她,后退一步,把她牢牢护在身后,“回保护罩。”说话间,又射杀了数只凶兽。从这个角度,唐逆只能看到他白皙紧绷的下颚,目光不禁在那里多停留了几秒,然后飞身几个跳跃,回到了保护罩内。两只凶兽紧随其后,被保护罩拦在外面,不甘心地掀起獠牙,朝她嘶吼起来,随即被惟妙从后面砰砰两声炸碎。“哟!”上宫羽以扇遮面,仿佛这血腥的画面污了自己的眼。唐逆看向他,目光森冷。后者感受到了身边的寒气,斜睨过去,“怎么?本世子若是知道会这样,还亲自带你们来,莫非是嫌自己命太长?”唐逆冷笑一声,看向一边。气得上宫羽瞪着她,一把扇子摇得哗啦啦直响。这时,外面的凶兽终于被斩杀干净。靳洛炎走过去,收起保护罩,看到两个人怪异的模样,淡淡地说,“不是他。”惟肖和惟妙随后赶到,瞧着一头雾水,“什么不是他?”上宫羽抬眸看了看他们,冷哼一声,面色却比早之前好了许多。唐逆不说话。她本来就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让上宫羽更加信任靳洛炎他们。目的达到,她刚想从地上站起来,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叮!”[垃圾处理场丢失的一包废弃电池]因设备故障等原因,电池加工厂处理掉一批次等伪劣产品,结果被垃圾处理场的工人扣下,私自低价甩卖。使用时,会让对手产生触电的奇妙感觉,当然了,是真的触电,如果电流过强,可能会造成对手身体无法恢复的损伤。注意,每包含电池一百节,因质量问题,每节仅可使用一次。每节电池所含电量不定。……看完介绍,唐逆站起来,结果起得太快,忽然眼前一黑。“哎——”顿时轻呼一声。一只手猛地斜刺过来,及时搀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倒下的趋势。杀了那么多凶兽,她现在倒不用担心生命值的问题,就是浑身肌肉酸痛,跟进行了场铁人三项似的。唐逆忍着酸痛站稳了,使劲眨眼。直到视力恢复,那只手才松开。她看到惟妙和惟肖笑脸盈盈地站在自己对面,上宫羽背过身气呼呼地站在几米开外,那么就剩下——靳洛炎负手而立,把那身白袍穿得像模像样,一颗脑袋拧巴着,望向树林深处。惟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鼓鼓嘴,没说话。他到现在还没搞明白他们俩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说他了,唐逆自己都没弄明白。她看着靳洛炎的背影,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她这段日子以来,总是抓心挠肺般难受。是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不同的?或许是雪地里,他抱着自己,低声说,“都过去了。”的时候。或许是他拉着她在大太阳底下,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时候。或许是在烘培坊里,他把自己圈在怀里,默默看配方的时候。也或许是他躺在草坪上,看着天空,坚定地说,“一定要找回妹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