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河上,竟然停了一艘大船。
那船体积巨大,高二十米长六十米左右,将整条河道撑得满满当当。船身破损,原本是乌黑色,但长了大片大片茸茸的青苔,桅杆和船面上则到处挂着水草。因为河不深,所以船只能浅浅地侧倒在河水里,船头呈45度角歪斜。不知是什么缘故,船身周围弥漫着一股氤氲的水汽,月光经过折射,泛出幽蓝色的光,越发显得这景象诡谲至极。万籁寂静。空气中透着股阴冷,唐逆不禁打了个寒颤,乍舌道,“这船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这个国家位于整片大陆的东南端,但上田村距离海岸足有几千公里,但看这船上挂着的分明是海藻,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船是怎么开到这条娟秀的小河里来的。靳洛炎在黑暗中眯了眯眼,视线在一处一定,朝那里抬了抬下巴。唐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顿时咚地一跳。船桅上,挂着面破旧的旗帜,正随着微风轻轻荡漾,那上面的图案很特别,画着一具狰狞的骷髅头,空洞的右眼上盖着一只眼罩。“海盗船?”唐逆皱着眉头,视线下移,然后就见旗帜那是她给惟肖用来打水的盆。他们俩难道上了船?!唐逆急得立马站了起来,两只手紧紧攥着,飞快地扫视船体。忽然,甲板上闪过一道白影,像极了惟肖。“惟肖!”唐逆瞪圆了眼睛,抬脚就要冲过去。靳洛炎赶紧拉住她,避免她作出过于冲动的举动,“故意把铜盆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对方是有意要引我们进去。”“那也得进去,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唐逆语气很硬,说完才觉得不太妥当,抬头看向靳洛炎。他淡淡地看她一眼,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我走前面,你跟着,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说完,把人不由分说拉到自己身后,开启保护罩,朝那艘阴森森的船走去。因为长满了青苔而且船体歪斜的缘故,见不方便攀爬,靳洛炎叫出诺纹,让她先窜到船桅上,用一条尾巴缠住船桅,然后把两条蛇尾弯成钩状,伸到他们面前。唐逆看看她纤细的小身板,生怕把她给扯断了。“我连小炎都能拉动,你那么瘦,没事的。”诺纹吐着信子说。另一边靳洛炎已经抓住蛇尾,两条腿蹬在船身上,三两下翻上了船面。唐逆于是有样学样,脚底打滑了好几次,辛亏诺纹又及时伸过来一条蛇尾勾住她的腰。最后靠靳洛炎拉了一把,才顺利到达船面。船面的破损程度比想象中要好许多,船室保存得也相当好,除了门框撕裂,厚重的门板倒在一边,窗户和里面的陈设都还算完整。就是空气里飘着股浓烈的海腥味和腐味,呼吸起来有些沉闷。踩在湿漉漉的船面上,唐逆看着脚下咯吱咯吱作响的木板,不禁乍舌。这船怎么像是刚从海底下捞出来似的?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轻响。唐逆吓了一跳,循声看去,原来是靳洛炎用脚掀开了一只箱子的盖子,她凑过去看了看,里面除了几捆缠着海藻的绳子,再无其他。诺纹绕着桅杆爬下来,直立在两个人的身后,蛇头歪着,吐着信子,似乎在笑。真登对!而且小炎媳妇儿的身材真好。蛇眼扫过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不禁眯了眯。忽然一只手伸到那腰后头,挡住了她的视线。靳洛炎回头,冷冷地看向她,“回来。” 诺纹,“……”我也是母的喂!要不要连这种醋都吃啊?!噼啪一闪,气呼呼地回去了。靳洛炎勾勾唇角,视线扫过身侧人的腰,忍不住把手放上去,狠狠掐了一把。唐逆正在观察周围的环境,顿时嘶一声,疼得原地起跳,瞪向他。罪魁祸首神色坦荡,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那只手不是他的。唐逆鼓了鼓嘴,忽然看向他的身后,眸光一怔,随即脸色大变,绕开他跑了。靳洛炎眉头一皱,跟着回头,立马伸手去拉唐逆的胳膊,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惟肖站在船室里面,半个身子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探出窗户,正朝着两个人,面无表情地招手。“惟肖!”唐逆已经踩着船室的门冲了进去。靳洛炎面色一紧,随即跟上。一冲进船室,哪里还有惟肖的影子?唐逆急得原地转了一圈,“惟肖?”“惟妙?”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几缕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户落进来,将空气里氤氲朦胧的湿气照出一条条幽蓝色的直线。靳洛炎冲进来拉住唐逆的手,紧紧攥住,“刚才那个不是他。”唐逆嘴角向下压了压,用力抹了把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但对方这么做不就是为了引我们过去吗?到时候就肯定能找到他们。”闻言靳洛炎黑亮的眼中眸光微动,伸手抱了抱她,“好。”他知道她又想起了于小文。这时,两个右侧忽然传来一声微响。靳洛炎迅速朝那看过去,顺手将唐逆拉到了背后。那里是一个窄窄的楼梯口,明显是通往底下船舱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屏息凝神,轻手轻脚地往那里走。尽管这样,这船的木地板长年累月经海水浸泡,没有腐烂已经是奇迹了,现在每走一步都在咯吱咯吱作响。这声音在这诡异黑暗的环境里,刺耳得让人心惊肉跳。靳洛炎靠在楼梯口,探出一双幽深的眼睛,向下看了几秒,然后扭头和背后的唐逆打了个眼色。唐逆探头过去,就见“走。”她拿出[小飞龙纪念款打火机],把火力调到最小,用来照明。那楼梯极窄,最多就容许一个人通过,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踩着布满青苔的楼梯小心翼翼地往下挪动。墙上挂着的海藻,散发出浓烈的海腥味,唐逆最不喜欢吃海鲜,不禁皱着眉头,用手掩住了口鼻。啪。忽然,她停下脚步。那是一滴水珠落下的声音。靳洛炎听到声音,立刻回头看去,就见她正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上面一条长长的水痕。唐逆慢慢抬起头,把打火机举了起来。橙黄色的光圈里,顿时多了一张惨白的人脸。那人脸倒挂在她的头顶上方,黑黢黢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