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翻涌,风声鹤唳。于两界的交界处,一红衣少女抬头望向那凝夜般的黑云,又低头看向她所守护的芸芸众生。
结局已定,苍生不负。
她双手捂着心口,莞尔一笑道:“此青莲佛心,虽予吾痛苦,却也赐吾欢乐,纵有万难加诸于身,本帝亦不悔遍体鳞伤地来此世间一遭!”
万年前,也是这日。碧云天,众星陨落,流光遍野。
云女将陨。
“神尊,吾乃天界清贤帝君之妻,吾女今危在旦夕,还望神尊出手相助!若达所愿,吾愿以吾之微力,终吾一生护往生堂!”一白衣女子手中怀抱婴儿,深深叩首。
云女坐于青莲之上,苍白的面孔显得破碎,已露油尽灯枯之象,她已然知晓自己的神力将耗尽了。
云女掐指,一息尚存的脸上挤出一抹微薄的笑意,道:“吾神陨后,残躯将化为一株青莲,守重溟渊万年。今吾允汝所求,吾将此心赠之,汝自当遵汝之诺。”
“时机未至,然吾将归矣,待繁花开万里,汝自当归。”云女神色忧郁,望着那婴儿如是道。
天边,流星坠落更为迅疾。云女以二指抵其青莲佛心,将其抽离,推入婴儿胸口。霎那间,一声洪亮的啼哭声响彻云霄。
“叩谢神尊,今神尊予其新生,还请神尊为其赐名。”白衣女子叩首道。
“便唤云从龙吧。”
几千年光阴一晃而过,神族的陨落,仙族的崛起,更迭也不过一瞬之间。
“你听说了吗?自神尊云女神陨后,世间便再无可净化重溟渊中浊气之法。但仍有浊气不断通过往生堂进入重溟渊。我担心终有一天,浊气会冲破结界,危害三界。”
“你这就杞人忧天了吧。这么多年,吾等的功法也并非毫无长进,便是再不济天界第一强者云龙帝姬也定能护住三界。毕竟她可是天上地下唯一拥有神尊青莲之心的上神。”
洛雨殿内,桌案上,一身着湖蓝长衫的女子正专心翻阅着写有四方海近况的玉简,突然一袭水红衣裳之人“嗖”地一下不知从何处钻了进来。那人的手中还握着一朵刚路过司命殿时顺走的花。
“你是谁?怎会来此?”那蓝衣女子一把将其按在桌上询问道。
“啊啊啊啊疼疼疼……嘘,轻点。我在和我师父玩捉迷藏呢。”那一身水红的女子想喊又喊不出来,只得压低声音回答道,尽量不让外面的人察觉到她在此处。
“捉迷藏?你可知此乃何处?”那蓝衣女子放开她,看着默默蹲在一边的不速之客略微有些不悦。
此时,殿内传来了那红衣女子师父的千里传音:“司海上仙,方才可有人闯入你洛雨殿中?”
不好!那红衣女子闻言一声不吭地看着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人,眨巴眨巴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疯狂摇头,又双手合十使劲地点头。
见她如此,蓝衣女子只得满脸无奈地看着她一系列行为叹了一声道:“不在。”
传音挂断后,蓝衣女子拉起那蹲在地上的一小团道:“你若是躲在这里可不安全。走吧,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去哪儿?”
“冷月桥。”
冷月桥上,两个女子一红一蓝并排坐着。
“此处当真安全?”看着一条延绵不绝的天河之水,那红衣女子问道。
“你且放心,四海之水皆听我号令,便是你师父此刻也打不过我。说说吧,你是何人?所犯何事?”那蓝衣女子问道。
“我叫云从龙,”红衣女子停顿着深思熟虑了一会儿道,“犯事,我好像也没犯什么事,我只是一不小心把我师父给我布置的古籍烧了。”
“不过区区一本古籍……”连那蓝衣女子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像叫什么上古秘法……”云从龙见她都这么说了,也颇为认同。
“那你真该被抓起来。”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在那《上古秘法》之中,记载了许多上古之神修炼的诀窍以及法术的使用咒语。除却身赋神脉的云龙帝姬,如今的碧云天众仙虽无神脉,但亦有可借鉴。只是不幸的是,而今它就这样在神火之下灰飞烟灭了。
“你呢,你是谁?又从何处来?”云从龙对这位刚刚救了自己性命的阿姊颇为好奇。她说她能号令四海,想必她便是师父口中所说的四大上仙中唯一一名女子,碧云天的司海上仙。
果不其然。
“我名为灵渊,是这碧云天的司海上仙。至于我从何处来……这碧云天众仙,不都只有一个来处吗?”灵渊看着她道,“不过,你好像是个例外。”
“哦对!这些我听我师父同我说过,”云从龙站起来把手别在身后,学着她师父的模样道,“初,天地混沌,创世之神云女一剑将天地三分。其中,灵气聚集之地名为碧云天,而魔气聚集之地是为重溟渊。凡人生于坤灵境,需历经九劫八难。于此中轮回十世仍坚守初心,创不世之功者,渡浮生道,进碧云天;背离本心,欲毁天灭地者,过往生堂,入重溟渊;而碌碌平庸之人,则构成轮回。仙界中能得神族姻缘木认可的仙侣很少,而能在碧云天中活下来的婴儿更是少之又少。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
“《上古史》中的这段话你倒是一字不差全记住了。”灵渊摸了摸鼻子道,看来这小家伙也并非全然不学无术,至少也还是学了一点的。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云女神尊曾与白泽上神有一段风流往事呢。”云从龙得意洋洋道。
“此事我倒不知,你且说来听听。”灵渊单手托腮看着她道。
“据说当年上古大战,云女与其神兽白泽将魔神勿忘镇压在重溟渊中。在那大战中,云女的神力消耗极大,而重溟渊中浊气却与日俱增云女不得不日日以赤焰青莲净化浊气,以致神力尚未恢复便一再亏损,终不可逆。而那痴情的白泽上神竟在神尊神陨后为其殉葬了。”云从龙饶有兴趣地讲述着。
“这又是从哪里看来的野史,那白泽上神只是在扶光殿中至今未醒罢了。”灵渊摇了摇头,这野史撰写得可真不怎么样。
日头渐渐落山。
今日这身体怎得突然如此难受。今日莫非是……
“今日是月圆之夜……我该走了……该走了……”话罢,那红衣女子便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