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帘箔,明月珠壁。本就盛大的冠礼因为陛下的到来再添芳华。
吉时至。顾家祠堂前,顾君安即席入坐。顾相为赞冠者,用栉为他梳头、挽髻、加笄,用缁轻轻缠住他的发髻。宋帝从有司手里接过缁布冠,扬声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介尔景福。”并为之戴上缁布冠。
一冠加后,顾君安起身回房换上玄端服,身上系赤而微黑色的蔽膝,走出房门,面南而立,拱手作揖,向众人展示,向父母行拜礼。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年自此有了治人之权。
微微扫了一眼。原来这便是顾君安的卧房啊,里面会有什么有趣甚的事物呢?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谨尔威仪,淑顺尔德。眉寿永年,享受胡福。”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皮弁冠、爵弁冠一一换上,皮弁服、爵弁服一一加身,领兵、祭祀之权也被一一授予。浮沉二十载,今予尔成人。
“怎么还未结束。啊!肚子好痛。”坐了许久,以宋若华生性好动的常态早已有些坐不住了,她便借此机会匆匆起身寻找茅房去了。
宾醴、拜见母亲后,赞礼者进一步推动着冠礼的行程。
“请圣上赐字。”
长卷在宋帝面前徐徐展开,一人将沾了浓墨的笔递给宋帝。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便字‘凌’。少年自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话罢,宋帝便遒劲有力地在纸上写下一字——凌。
“顾凌写陛下赐字。”顾君安行礼道。
“朕近日听闻你欲凭才学入仕,适逢冠礼,朕今日便给你个机会。”
“影!”一个身着禁军服的男子走上前,整装待发,“此乃禁军首领影。今日,你只要能将他手中之剑斩落,朕便在你家祠堂封你为侯。”
斩剑封侯。
众人皆惊,不约而同地退于一旁,为他们让出一片足以比试的空地。
“在下必不负陛下所望!”顾君安高声道。
站定,拧身,拔剑,顾君安气势如虹。长剑一挥,便欲将影的剑打落,剑招倏然更改,变化如神。影也并不落后,攻守相间,不断进攻与躲闪。两人势均力敌,双方各不相让。打斗的气流扬起落叶,使其在空中盘旋,众人纷纷为这精彩的比剑拍案叫绝,十年间恐怕再不会有此惊世一战。正当众人皆沉浸在两人的刀光剑影中时,那时的陛下却显得隐隐有些担忧。在几轮的攻与守中,顾君安逐渐摸清了对方的优劣。他假意提防,猛地蓄力,霎那间剑刃在他手中似有千钧之势,影挥剑欲挡,但手却随剑剧烈地颤抖——剑落在地上。
胜负已分。
众人欢呼雀跃,宋帝的脸上也再次恢复了平静。
“好啊!顾相之子果真名不虚传,文武双全。即日起封顾君安为永安侯,授之以顾淮兵权。”宋帝对这个结果似乎早有预见,封赏之物也早已思虑再三。
父亲的兵权给我?
“臣领旨谢恩。”虽然困惑,顾君安仍毕恭毕敬地谢恩道。
这高深莫测的圣旨同样还是在第一时间传回了皇宫。
毓庆宫内。
“殿下,今日陛下于顾凌冠礼上封其为永安侯,并将顾相的兵权赏赐给他了。”二皇子宋希焱的随从白棠汇报道。
“陛下此举,应是为了告诉世人,顾家在其心中的地位。从龙之功,非常人可比。只是这兵权……”宋希焱陷入沉思,这兵权在顾相手中与在顾君安手中,究竟有何区别?
“还有,早些时候大皇子也派人去探查此事,只不过其言语之间对顾凌很是不敬。”白棠道。
“吾这位兄长自幼要强,从不将他人放在眼里,殊不知千里之堤亦可毁于蚁穴。”宋焱希嘴角噙笑道。
夜幕缓缓降临,宾客逐渐散去。
这个顾君安,为何还不回来?本小爷不会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吧……
顾君安刚要去找父亲,就见父亲已经等在自己房门口了。
走进房间,顾淮关上门。
“父亲,我正要去找您。今日陛下究竟原何来此?”顾君安直言不讳道。
“你来问我,想必心中已有答案了吧?你问我,不过是不愿相信,或是不敢确定罢了。”顾淮看着他,一脸忧切道。
“所以陛下此行,真的另有目的。我私以为,他并不只是来为我加冠,更是为了看他的三皇子——宋若华,对吗?”顾君安坦然地陈述着一个已经被他认证的事实。
“是的。”顾淮一面感慨着儿子的洞察万事、聪慧过人,一面又担心着经此一事会不会就此引火上身。
啊?我吗?我是皇子?为什么不是公主?
“可是三皇子此刻不应该与太后在建国寺吗?”一个更可怕的想法瞬间闪过顾君安的脑海。
“山雨欲来啊!”顾淮摇摇头,叹道,“为父今日找你,是想跟你说兵符之事。你且妥善保管,为父暂时还看不出圣上究竟是何意图,或许也是真的忌惮吧。我们且以不变应万变。”
顾相走后,只留下顾君安一个人在房中独自沉思着。
“哎呦——腿麻了哈……哈……”待到顾夫子走后,她才终于敢出声,而这突如其来的响声让顾君安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顾君安狐疑地问道。
“我今日不知怎得忽然肚子痛……我好像……在流血……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只能来找你了……”宋若华的声音越来越轻“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竟……她竟是个女子?
不知所措,顾君安也许这辈子,或许下辈子都没这么不知所措过。
“你在这等着,我去帮你找人。”顾君安手忙脚乱道。
“不!不要找人。其实,我没有告诉你,我是个女子。我以前一直不知晓我为何要女扮男装,但现在好像知晓了。祖母曾交代过,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想必定是有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原由。”宋若华一把抱住顾君安的大腿道。
“你放心,相信我,不会有事的。”顾君安轻声安抚着她道。
“好。”
我相信你。
不多时,顾君安怀中藏了件女子衣裳便鬼鬼祟祟地回来了。
“呐,把这个衣裳换上,我送你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