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夜色笼罩,万家灯火。
“若华,你的面具掉了,要我帮你再买一个吗?”见她不知在何处弄丢了面具,怕她为那些目光所伤,顾君安问道。
“不用了,我已然找到那个最好的了。”宋若华眉梢带笑,那殷红之花绽放于眼角,有倾国之色又不失其英气
“我本身就是那个最好的呀!”她伸出双手摆成一朵花的模样,顾君安被她可爱的情态逗笑了。
“诚然,我们的小若华永远是最好的。”顾君安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
然而,在外人眼中这又是另一副摸不着头脑的画面: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在大街上伸手抚摸着白衣男子的脑袋?!他们是不是有些暧昧了。
他的手软软的,宋若华诧异地抬头,正巧对上了顾君安那双冷艳的眸子。那人面如冠玉,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扬,立于灯火阑珊处,万千华光衬托着佳人遗世独立,满天星辰皆成了他的陪衬。这好像是宋若华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端详他的面容,他还真是颇有祸国殃民之姿啊。
那一瞬间,纵使满天星辰遍坠于野,在她眼中,也唯他一人。
扑通,扑通,扑通……
她再次傻傻地笑起来。
“走吧,我们去福来客栈与他们汇合。”见她傻笑地出神,顾君安亦笑道。
“好。”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掉入水中,却泛起层层涟漪。
春心萌动。
福来客栈前,门庭若市,掌柜迎来送往皆奔忙。不一会儿,他们便走到了福来客栈门前。
“我还以为你会将整个客栈包下来呢。”宋若华挠挠头,似乎在惋惜又失去了一个嘲笑他的机会。
“钱是要用在刀刃上的,我们怎能因一己私欲就让全客栈的人宿于市衢之间呢。再者说了,此举岂不是更为此地无银三百两,平白惹人怀疑?外虚而内实即可。”顾君安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睨了她一眼道。
“诚然如此,可万一有探子钻空子又当如何呢?”
“那恐怕还真要费力找找,究竟哪个才是皇家子弟呢?看来我这身衣裳选得倒是甚好啊!”顾君安上下打量了一下宋若华道。
闻言,宋若华一个大白眼飞过去便转身走进客栈。
福来客栈内,早已人满为患。
顾君安跟进客栈,环视一圈,在与几个身着布艺的“平头百姓”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径直走到柜台去取早已派人预订的两个房牌,而为首的那个便是顾君安的亲信风鸢。宋若华也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看见了佯装成江湖侠客抱着柄剑豪迈饮酒的云雀。
待一切都安定下来,华安雀鸢四人于房内展开了一场苦心孤诣的谋划。
顾君安从怀中掏出一张寿陵的修建图纸,将其展开在众人面前。这地图地道曲曲折折,有些地方极为简洁明了,而有些地方却极为复杂,重重叠叠。这么密密麻麻的布置全在地底,真让人无法想象这地府会有多么拥挤。
“我记得祖母在我来之前提点说此地寿陵的修建是有专门的监察官员的,好像姓吕,叫什么……吕烛。”宋若华看着那图纸回忆道。
“既已有监察官员还会有此等事情发生便说明若不是那官员游手好闲、居其职而不谋其政,便是狼狈为奸、视而不见,”顾君安的语气中带着明显可闻怒气,“看来明面上不一定再会有破绽了,我们需要于此间暗访了。”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不知这阵东风何时可起。”宋若华面若凝霜道。
“郎君,属下方才打听道由于前些日子役夫之卒,那巨役的修建不得不再次征调役夫。恰巧明日雒州府前会发徭役,我们倒可以前去试试。”云雀将近日打听所得告诉他们。
“若华,此事便交由我与风鸢吧。”顾君安神情凝重道。
纵然明白顾君安此时的打算是为了护她周全,但是此事绝非一个侯爷出面便可解决的。
“你忘了当初陛下为何派我前来了吗?”宋若华释然一笑,“此地并非京城,我们面对的也并非宅心仁厚之辈,他们或许可以放肆到在一域杀一侯,但若要杀一皇子,便要掂量掂量自己九族的脑袋够不够砍!”
“若华,他们的势力不容小觑,他们的胆量亦不容小觑。”顾君安看着宋若华明媚的笑容更多了几分担忧。
“我记得我同你说过在谢府执炊之时祖母曾教我烹饪过几道菜,明日我便去应募一个膳夫,如何啊?”宋若华见顾君安似要反对,便自顾自言道,“说来也是气愤,倘若并非适值月事怕暴露身份,我定要应募一个土工,也为陛下的寿陵添砖加瓦。待到我年迈之时也可指着这一方山水与后人言,这片土地可有你们祖母曾经挖掘过的痕迹。”
“若华,不要胡闹。”见她如此狡黠地想要保护他,他便是想斥责也终甘拜下风。
“你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我的武功可是你教授的。”宋若华见他一脸愁云密布道。
“属下也去!”
“属下也要去!”
见三皇子都自告奋勇要亲自前去探查,两个护卫也自然不甘落后。
“你们就别去了。本来我们身边聪慧之人便不多,这外面还少不了你们的接应呢,”深知自己无法护所有人周全,便不该拖累他们,宋若华抢先道,“哦对,本殿的马车和随从呢?”
“属下算着时间觉得你们应该要到了,便派了几个人提前来守卫。至于其余人,怕是要晚两日进城。”风鸢回禀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既如此,我们便来商议一下具体事由吧。”
兴奋与激动中带着一丝不安,今夜注定难眠。而今夜于某些人而言,亦注定难眠。
月光被乌云所笼罩。是夜,吕府。
院中,一较为年迈之人正眯着眼睛在品鉴着一个犹有泥沙的青铜鼎。
“按理来说,此刻三皇子等人也该抵达雒阳了,怎得这马车驾得如此之慢。怕不是……有诈?”那人眯着眼,抬头看一眼一旁的一个留有独特八字胡的随从道。他的声音细长,远远听着倒像是一个女子在讲话。
“下人来报,言及三皇子身体有些不适,因而驶得慢些。”那随从道。
“果真如此?”那人狐疑地又撇了随从一眼,阴笑着露出了磕碜的牙齿,“那人说三皇子经常戴个黄铜面具。明日便要征募役夫,切记要将所有役夫的来历调查仔细,莫要养虎为患。”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