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夫人看着余老爷对湘云那股关心劲,心里顿时升起一团熊熊火焰。
她挑了挑眉毛,尖酸的说道:“老爷,您有多久没来我房里了,咱们府门朝哪,您大概是忘了吧!”
余老爷给紫鹃和雪雁使了个眼色,她们顿时心领神会,把湘云拉到了一边。
余老爷赶紧走到余夫人身边,笑着说:“夫人,咱们一辈子无儿无女,老了老了还有这么个孩子,这不挺好吗?”
谁知道余夫人听见“孩子”俩字,仿佛一把利刀扎进了自己心里。
余夫人冷笑了一声,用嘲讽的眼神看着余老爷,只听见她说:“是吗,谁知道是阿猫阿狗的孩子,你却当成了宝!”
“夫人,你胡说什么!”
此刻他们正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余老爷看着夫人很生气,连忙拉着她要走。
谁知道余夫人像想起什么一样,到处寻找湘云的踪影。
“那小蹄子哪,既然做了我们余家的姨娘,怎么着也得给我请安吧!”
余夫人生怕别人听不见他家的事,大声的嚷嚷着。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顿时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这时余老爷突然拉住她的胳膊,让她回府,而且严厉的告诉她:“夫人,在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们原本相安无事就好!
余夫人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突然一下子坐在地上,俩手拍地,大声哭起来。
只见她一边哭一边喊:“哎哟,我的命好苦啊,都这么大年纪了,夫君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啊,有了新欢就忘了我们吃的苦了!”
余夫人还在继续一边哭,一边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削尖了脑袋,往这边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们看着余夫人边哭边骂,余老爷在一旁无奈的站着,顿时人群里窃窃私语。
只听见有人小声说道:“真是男人心,海底针,有了美娇娘就忘了糟糠妻了!”
还有人说:“呸,陈世美!”
说话越来越难听,人们都在看着眼前这桩丑事。
余老爷一看,这里面肯定也有认得自己的人,人太多了,还是要注意点影响。
只见他双手抱拳,低下头,惭愧的说道:“各位各位,让大家见笑了,老夫妻的矛盾,都散开吧!”
余老爷说完又是给余夫人下跪,又是给她作揖,还向她保证,不管湘云的孩子男孩女孩,她都是自己的正妻。
“夫人,云儿的孩子生下来你也是他的嫡母啊!
咱们这么大年纪,若是没有一男半女的,家产不是就落到旁支手上了吗!”
余夫人见余老爷说的在理,自己只得擦了擦眼泪,然后伸出手,让余老爷把自己拉起来。
余老爷连忙对着大伙说道:“古话有云,糟糠之妻不能弃!
我余某人岂是喜新厌旧之人!
不过为了这么大年纪有个后代罢了!”
他笑着拉起余夫人,众人纷纷散了。
而这一切被在茶楼的湘云看的一清二楚。
刚才紫鹃带自己离开时,她们找了一间茶楼的二楼雅间坐下来歇息,没想到余夫人连哭带闹这些事被她看的一清二楚。
她看着余老爷拉起余夫人,虽然没听清楚余老爷说的什么话,但是从大伙儿离开,到余夫人破涕为笑,俩人愉快的离开了。
湘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她拿起帕子,轻轻的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然后端起一杯茶,大口大口的喝下去。
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的特别难受。
“云姑娘,你还好吧?”
紫鹃她们看着湘云闷闷不乐的喝茶,连忙着急的看着她。
“我没事,紫鹃,咱们这个位置,听戏特别好,你去楼下帮我点戏吧!”湘云忍着心里的痛,悄悄的告诉紫鹃。
紫鹃点点头,连忙去楼下给湘云点戏。
雪雁拿起一块桂花糕,笑着说:“云姑娘,这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糕,你尝尝!”
湘云拿起桂花糕,心里却飞到了别处。
“今儿的戏是《锁麟囊》!
云姑娘,我们不太懂,如果你不喜欢,咱们听一会就走吧!”紫鹃笑着回来了。
“好,一会我讲给你们听!”湘云点点头。
这时候,那悠扬的音乐如同一股清泉,缓缓地流淌开来。
二胡那独特的音色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褶子的声音则像是在为整个旋律增添一份古朴与韵味。
舞台之上,那薛湘灵身姿摇曳,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她轻轻启唇,唱出了那句:“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那婉转的嗓音如同春日的微风,轻轻地拂过每个人的心田,让人沉醉其中。
台下的众人瞬间被这美妙的唱腔所打动,顿时齐声喝彩,那掌声如雷鸣般响亮,仿佛要将整个茶楼都震破一般。
大家纷纷举起双手,用力地拍打着,嘴里不停地喊道:“好,好……”
接着,她又唱了一句:“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如梦渺!”
话音刚落,湘云顿时泪如雨下,泪水如同珍珠般滚落下来,打湿了她的衣襟。
一旁的紫鹃和雪雁却听得津津有味,她们紧紧地盯着舞台,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只见湘云微微低下头,轻声地告诉紫鹃和雪雁:
“这出戏一开始呀,是小姐对家人的百般挑剔。
后来她在‘春秋庭’避雨的时候看到了一些事情,这才改变了她的想法。”
说着,湘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慨。
“听薛良一语来相告,满腹骄矜顿雪消,……”
湘云还在说着,却发现紫鹃和雪雁沉浸在这戏曲之中,根本没仔细听她说的什么。
那浑厚的京腔继续回荡在茶楼之中,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们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从一开始对家人的挑剔,到后来的领悟与转变,这出戏就像一个人生的缩影。
湘云顿时想起了自己,本来是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后来她过门半年前夫过世。
再后来她婆家一家子男的充军,女的被卖为官妓。
她被卖来这醉红楼,尝遍了人生的疾苦,看遍了世态炎凉。
现在她怀里余老爷的孩子,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没想到余夫人却容不下她。
只听见台上的人再次唱起:“善良心花可自豪,种福得福得杜报!……”
一曲完毕,台上的人纷纷鼓掌!
湘云心想:是啊,我也该知足了,现在只要孩子平安诞生,反正不和余夫人住一块,只要自己谨慎点,应该没事的!
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就像戏里唱的,自己也该‘收余恨、免娇嗔!
且自新、改性情!
忘掉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过去再见,未来你好!
湘云听完,擦干眼泪,迈着沉稳的步子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