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冷静了片刻。
最后还是何晴卿头皮发麻的上前扶起师尊。
“师尊，你看你，刚刚也太不小心了……”
她脸上挂着尴尬的假笑，给师尊拍了拍衣服上的脚印。
柳清风一言难尽的瞪着她。
一句话也不说就瞪着她。
何晴卿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对不起师尊，弟子错了。”
“师尊，你说话啊？”
“你这意思是不罚弟子了吗，好的，弟子明白了。”
“弟子不打扰师尊了，弟子告退。”
何晴卿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声音越来越大。
忽然感觉背后一凉，她猛的踩在飞剑上到处躲避袭来的雷电。
“师尊！弟子告退！”
她身形消失，喊的急有些破音，但身上到底没被雷劈到。
柳清风叹了一口气，重新拍了拍衣襟。
孩子大了，也越来越难哄了。
……
薛尧给自己涂了些药，掐着时间去找师尊。
他没有直接说裴邺被下毒，而是说宗门有行踪诡秘之人进入，想让宗内同门提高警惕。
柳清风想起之前万时运突然消失，皱起眉：“是该要加强警戒，我会吩咐下去。”
“你过几日是不是要和金澂那小子去北海历练？”
薛尧：“是，弟子听闻北海之地危机重重，有些担心金澂一人前去。”
“他为何要去那里，北海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柳清风有些头疼，这个小徒儿从小跟着金澂，现在长大了怎么还是跟着那小子。
“弟子觉得只有身临险境才能不断突破自己，就像师尊教导师姐一样……弟子想出去闯一闯。”
薛尧眼睛亮亮的，里面充满了对变强的渴望。
主要是他一直在搜寻仇人的消息，这番游历横跨多地，他总能搜到一点吧。
就算现在报不了仇，他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柳清风想了想，师弟都舍得让金澂去，那应该没什么不妥，可能只在北海附近历练。
再说金澂精得跟什么似的，应该不会自讨苦吃。
他拍了拍薛尧的肩膀，他这个弟子哪里都好，就是心眼太实在了。
和金澂在一起也算是互补。
“只有你们两个去吗？”柳清风感觉自己像是年龄大了，对这些小孩的耐心多了不少。
薛尧想到裴邺身子不好，应该去不了，赵泫是一定得带着，毕竟他丹药多，实力也强些，出行不用担心。
反正他自己也说要去。
“还有百草峰的赵泫师兄一同前去。”薛尧如实回答道。
“赵泫？我听你师叔提起过，也是个不错的孩子，炼丹很有天赋，一同前去也好，你们路上也有个照应。”
柳清风放心了许多。
墨岚提过几次赵泫，还抱怨这孩子医书看不进去，只会炼丹。
柳清风觉得这世上应该没有多少喜欢看医书的……反正他也不爱看。
不过医药一家，就算是个半吊子也比寻常人强些。
柳清风：“对了，你这几日不要乱走动了，为师好好教些实战招式。”
薛尧垂头，有些兴奋道：“是，多谢师尊。”
刚刚和和师姐一起并肩作战的感觉和与金澂他们的感觉不一样。
他们四个基本上都是各打各的。
但是他和师姐配合的就很好……
行如流水，浑然天成，默契神会。
他十分期待的回去等待与师姐的下一次并肩作战。
只是他没想到师尊转头告诉何晴卿让她这几日不要来了。
何晴卿激动的热泪盈眶。
心中十分感激薛尧。
………………………………
赵泫伺候了裴邺两日裴邺都没再和他说过话。
甚至连看他也不看他。
“阿邺，你身子快好了，明日就不用喝药了。”
“今天喝最后一次。”
“我在里面加了些甘草，不苦。”
“我尝过。”
赵泫把药碗端到床边。
他这样自言自语已经很久了。
察觉到药凉了，他无奈道：“我再去热一下，你这次一定要喝，不能再这样。”
赵泫自顾自的说完，转身要去热药。
裴邺抓住他的手腕，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冷漠的把碗放回他手上，继续一言不发的看书打发时间。
忽然唇瓣被一个香甜浓郁的东西抵住。
“你最喜欢吃的糖梅。”
裴邺撇开脸，没有想理他的意思。
赵泫坐在床边，又把梅子抵在他唇边，软着嗓音道。
“吃吧，求求你了。”
裴邺直接拿着书转身背过去，认真的似乎是要把手里的书盯穿。
赵泫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裴邺有次因为什么生气，不肯吃东西。
赵家乱了套一样，围着这个太子爷哄得心都要碎了。
最后他娘把年幼的他推出去。
“泫儿和他年岁相当，又听话懂事，定能把邺儿哄开心。”
“对啊，小二最是可爱听话，邺儿肯定喜欢。”
“赵二可要好好哄哄邺哥哥……”
“赵泫长得像个女娃一样，不如就做邺儿的妹妹吧……”
他那时三岁，裴邺五岁。
多可笑。
他不过是一个逗乐裴邺的玩意。
裴邺很好哄，很听他的话，对他也很好。
没人问他愿不愿意哄。
愿不愿意穿裙子。
没人在意他的感受。
但裴邺在意，他那时候像个傻子一样。
会给他擦眼泪，会心疼他，见他不开心还会反过来哄他。
从未有人这样对他。
直到六岁那年他摔倒在水坑中，衣衫尽湿。
八岁的裴邺见到后非要给他换衣服。
没有人阻拦裴邺，都像是看笑话一样夸裴邺懂事。
他以为裴邺知道他的身份才这样对他。
结果他被迫脱掉衣裙后……裴邺反而表情惊恐的远离他。
第一次裴邺暴怒凶他。
骂他骗人。
骂他不要脸。
裴邺从未对他黑过脸，把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了他一人。
可那天他手足无措，怎么解释哀求裴邺都不听。
真是狼狈极了。
他觉得他讨厌裴邺。
裴邺闹得很大，整个赵家都把罪责推到他头上，埋怨他这么久了怎么没和裴邺解释。
包括母亲。
他哑口无言。
六岁的自己被关进祠堂跪了三天。
是为了给裴邺出气。
他讨厌裴邺。
……
可后来他再也没见到裴邺。
裴邺走了。
不告而别。
他讨厌裴邺。
但是他还是发疯了一样到处打听裴邺的消息。
打听了四年。
他终于又见到了裴邺。
依然和印象中的一样耀眼。
……
可是裴邺……讨厌他了……
……
赵泫把碰过他唇的梅子塞到自己口中。
很甜，和记忆中的一样。
裴邺喜欢的……他都喜欢。
裴邺讨厌他。
他也讨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