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连珠炮的问题下来,让本就有些痴呆的尼菲尔,有些应对不及,大部分问题都来不及思考,只是本能回答。
“船长,她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一种应激反应,你还记得他之前提到克基卢[降临]的时候吗?”
“她突然变得很怪,又没动作,又没反应……”
“没错,刚才我问的那几个问题就是为了再证明。”昱把手搭在了刀柄上,严肃而大胆地猜测,
“她应该是中了某种幻术,加之心理障碍,再加上这么久以来的经历……才造就了这样一位痴傻的人。
而又由于我们的刺激,她或许现在应该已经回想起一些东西了……
比利你赶紧去开左边那个门,我来拖住她。”
比利两步跨到大门面前,双手刚刚握住转轮,一声凄厉的大喊,吓得他松开了手,转头望去。
“住手!”尼菲尔回过神来,赤裸的身体正对着几米远的比利,
“不准进去!这可是一只克基卢!你们就想眼睁睁看着世界大乱吗?”
“继续,有我。”
昱紧皱着眉,拔出长刀,侧步来到二人中间,阻挡住了尼菲尔的视线。
比利会意,双手再次握住了转轮。
“你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了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让天下跟着你们这群蠢货陪葬!!
你你们知不知道……”
“闭嘴!”昱低喝一声。
房间竟然一时只留下,风雪卷动转轮的声音。
昱目光如剑,左侧瞳孔底的蓝光,随着他的话语一字一闪,
“这天地,与我何干?”
比利听完船长这简短的一句话,也愣住了:
在他的印象里,船长一直是一个和蔼可亲,与民同乐,温柔大方,但遇到敌人又丝毫不手软,公私分明,人格宛若凡赛提入世。
哪怕执行了那么多剿灭暗影的任务,也从未见到过他对一个盖伊用这样冰冷而不可置疑的语气。
“船长……”
“继续。”
尼菲尔痴呆地盯着那闪着幽幽蓝光的眼瞳,嘴角以一种奇怪的弧度裂开笑容。
又一次沉默,又一次无人言语……
吱嘎吱嘎……
这一个看起来更新的舱门被打开了。
但映入比利眼帘的,并非是整齐堆积的发着幽幽蓝光的冰氘晶,也不是一口神秘,不知泛着何种颜色,何等大小的逆季井……
而是一个人……
一个被镶嵌在不自然形成的天蓝色的冰晶中的昏迷的男人,宛如冰晶花骨朵中的人形花蕊。
各种各样的人的尸体,散落在四周,他们清一色的被开膛破肚,以及,被截去四肢,
被印刻在诡异蓝色的冰晶中的血液,如同飘逸而立体的甲骨文。
“呕……”
这股味道,和刚进来那一阵有些相似比利退后又是一阵干呕。
昱稍向后瞥一眼,便想到了什么似的,咬着牙逼问尼菲尔:
“你是冰属性能流者,这房间没有灯泡,但却处处都有光源,就是因为他这个火属性能流者吧!
你或者你们把他抓在这里,只给他提供少量的水和食物,却给予大量的能量补给,这样?你们这群畜牲的杰作?”
昱用挎在腰间的刀鞘,指着远处干瘪如皮的男人,要说他和画皮的唯一区别,就是他是个男的了。
“你这个畜牲不如的领导者,带着你们那群人到底做了什么?!”昱的声音染上怒意,大声质问尼菲尔。
“哈哈哈哈哈哈……”尼菲尔突然双手捂脸大笑,整个人在桌子后面,奇怪地扭曲起来,骨头发出嘎嘣的脆响,忽的又变成了哭声,
“呜呜呜啊啊啊……”
哭声在这狭小的空间中震天撼地,把比利呕吐的声音都盖过了。
昱迅速抽出长刀,染火的刀尖破空刺向尼菲尔,忽的一面冰墙挡住了他的刀。
尼菲尔仍然没有反应,只是继续在原地嚎啕。
“啧。”昱意念一动,火焰瞬间漫上了冰墙。
直到火刀能有一丝动静,他又迅速将刀拔出,一个闪身来到侧面,破空的一横斩瞬间爆发!
可依然被一堵突然出现的冰墙挡得严严实实。
“比利!开启干扰装置!”
话音一落,火焰顿时如同蟒蛇一般蔓延,瞬间从刀身蔓延至冰墙以及地面,最后径直扑向疯狂的尼菲尔。
“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尼菲尔的腰腿仿佛断裂一般,折叠在地上哭泣着,嘶吼着,
“明明我们早就,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啊啊啊啊!!”
一簇簇冰晶,从她的身体上疯狂的溢出,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了,而声音却穿过一切到达两人耳中。
“船长!!”比利尝试用更大的声音嘶吼,“能流反应太强烈了,机器不管用!!”
“可恶啊……我的火焰也不管用了……还有什么什么才能……”昱一步步后退,离那亮着光的出口越来越远,直至靠在了比利的身边。
刺耳的尖叫,如同死神的咆哮,冰晶的生长仿佛死神镰刀的步步逼近,
此时的[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可他们,还有办法吗?
“船……船长……”比利声音颤抖,抱着铁钳的身体抖如筛糠。
“把那个男人!叫醒!!”昱忽然大喊一句,转身就往满是尸体的房间中冲去,但踏入的第一步,便被这恶心的气味呛了一下,
“呕……不行……呕……”
“要怎么才能让他醒来?”第一个问题,瞬间冒了出来,这是决定他们生死存亡的问题。
昱右手搓着响指,慢慢抬到眼前……
啪!
仿佛一切寂静。
“欢迎来到地狱,请尽情燃烧你的怒火……”
“啊啊啊……”如同老式火车撞击在年久失修的铁轨上,男人睁开了空洞的眼睛,一股剧烈的能量喷涌而出!
一股势如山火的咆哮,从整个地面直接升腾!
地狱,着火了……
无人可以扑灭……
“比利快来!!”昱一跃到半圆球的最顶部,用火焰攀在了上面。
比利助跑一跃,抓住了昱的手,也被他的火焰所抓住。二人惊心胆战的在上面观看着山火燃烧。
直到油尽灯枯……
直到徒留焦味……
直到寒冷逝去……
“船长,她那句‘早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比利落了下来,看着这一地的灰烬,唏嘘道。
“很简单,打开另一边的门就知道了。”
紧贴着地面的火焰,烧尽了所有东西,包括作为食粮的二人,已经疯癫的一人,以及纵火的一人。
那扇破旧,甚至看起来有一丝生锈的铁门,也被火焰烧的通红。
“材质挺好,但应该已经软了,靠你了比利。”
“收到。”比利重新掏出铁钳,把他仅有的两发大螺丝冲着门发射出去。
脆弱的红门也坚持不住的如同其他人一般倒了下去。
门后,是一口灰败、残缺,但水依旧是满的的井,它正在发出微弱的光,如同午后的萤火虫。
满地灰尘,黯淡喑哑。
一声响指,使这个昏沉的房间亮了起来,顿时就有数不清的蓝色闯入眼中。
“是冰氘晶?!”比利又惊又喜。
昱却只是叹口气:“故事果然如此……”
“啥故事啊,难道说船长你推理出来了?”比利崇拜地看着昱。
“那我们就一边往外搬,一边给你讲这个唏嘘的故事……”
——
我叫尼菲尔,女,今年32岁。
是一名冰属性能流者。
我和我的丈夫以及闺蜜在红港的商船中被抓,和18个人一起来到了这里。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能流者却只有四个。
我,我的丈夫,闺蜜,以及一位老人。
暗影给我们布置的任务很简单,每天往井中投放冰氘晶,这里的一切晶矿变归我们私人所属。
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我同意了,但另外三个能流者却都反对……
他们两个当然反对!都背着我上过多少次床了,以为我不知道?!
但是暗影没有给我们选择,我们18个人被困在了这里,没有食物,只有水……
起初我们都没有往井里投任何东西,只是自己用于提升能力。
可在第四天叛乱爆发了可在第四天,那群愚蠢的普通人爆发了……
我实在不懂他们为什么要一直叫着嚷着要回去,我们回不去了!他们明明也早就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怨起我们来了?
只因为我们是盖伊吗?
我的闺蜜心软了,她欺骗他们说井下有一条生路,为了证明自己,却钻入了那个没有被投过任何东西诡异的怪井中。
她再也没有回来……
当然是因为,我用冰块堵住了底下的道路,
她那泡在热水中发软的藤条和植物,怎么与我的坚冰相比?
于是她就死了。
可是他们好吵。
老人是土属性流能者。
他有心脏病,我在一天晚上偷偷用能力将我和老人带到了屋外,一间我自己建造的简陋的冰屋中。
我让他布散克基卢的传说。
他又拒绝了,我的每一次请求仿佛都在被他拒绝……
凭什么?
于是我用他的性命要挟,这太简单,船上蒙着眼睛,塞住技能,却不捂住口时,便仿佛为我们开了一条交流的通道……
他的死期也许就在那时被我定了……
我还没那么坏。
他做了,谣言散布成功,他们那群人终于老实了。
甚至催促着我们去投喂冰氘晶,当然,我们只是进去锻炼罢了。
当天,我的丈夫便找到我,我以为他是来问克基卢的谣言的,可他问的却是:
“娜娜是不是被你杀的?”
他也得死,这个想法瞬间在我脑中冒出。
于是我便做了,一个简单的借口,几句哄骗……
夜晚,便宁静了……
从此都宁静了……
我没有杀他,他要负责给我照明,我把所有人,包括老人都在他的面前[杀死],他疯了……
但我何尝不是呢?
没人来接我,
可我不想死,
于是我忍着恶心,
第一次,
吃了人……
直到一抹真正的光,来到了这里……
——
“冰寒之下的谎言,造就的是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