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呀，我记得你也是进化滞留者家庭出身？”
“……”
“而且，你们那届滞留家庭出身的有进化潜力的孩子，还是最早的一批被强制社会化抚养的一代？”
“是的，将军。政府基于保障公民基本进化权的考虑，对所有妨碍儿童智慧进化的家庭提起来集体诉讼，剥夺其抚养权。”
“我就是那个时候，被送进儿权保院的。”
黄有礼看了看指间燃烧的老式香烟：“儿童权利保障院？你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很好，将军！我在那里完成了全部的基础进化课程后，又因为表现优异，被推荐进入大学继续深造！因为是儿权院出身，大学深造的费用也被免除了。”
“嗯，”黄明礼又吸了一口，含者烟雾问道：“你不恨把你从原生家庭里剥离出来的政策吗？”
“我…记不太清了。进入儿权院后，为了减少后续麻烦。我们的身份和名字都是全新的。我甚至不记得自己以前叫什么。”
“这样呀….…”烟雾从口中缓缓吐出，黄有礼看着眼前这个总是爱摆出一副高冷姿态的副官，一时不知道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虽然不记得过去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以前的家庭怎么样。但是我觉得，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王大美反而坦然得直视自己的上司回答道。
“世界是哪样？”黄老将军掐灭手中的香烟，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
女孩声音冷淡，一如平常。
“历史如车轮，碾压着前进，一代一代，皆是如此。”
“当它碾过时，牺牲是必要的。”
“我接受这种牺牲。”
“所以我才会选择入伍，以一个军人的身份，站在这里。”
“我随时，都接受这种牺牲！长官！”
“……呵呵。年纪轻轻，说什么牺牲不牺牲的。”
黄有礼突然觉得眼睛发涩，他低垂眼眸，掩去眼中的光，“大美呀，你就该更开朗乐观点！”
“想想自己的未来，你也会命硬地活到我这把岁数，然后数着日子退休！”
“……”王大美难得莞尔。
她随后立正，朝黄有礼行了一个标准军礼，一本正经地道：“容我提醒您一下，长官！国家前年又调整了进化者退休年龄，相对于普通男性公民的75岁退休。您要等到93岁，也就是二十年以后，才能申请退休。”
“……”
“考虑到天孙星系日趋严峻的失序灾难…..嗯，那么，属下只能祝您足够命硬吧！”
“……”
……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说，最初的生物进化和机械进化都是针对个人基因和神经网络进行私人定制的？”林叶问。
“对的，那一段时间被称为“造神期”，在华国近代史上占了极短的一段时间。那一时期，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享受科技带来的进化。”
“后来，科技解决了所有人，不，我是说，99.95%的人的普适性问题？智慧进化惠及全人类。只是，那最初剩下的万分之五的人，就被叫做进化滞留者？”
“不是99.95%的人类，恩人，是99.95%的华国人。”窦烛明道：“因为只有华国在100多年前，选择了从当时如火如荼的‘造神’赛道里急流勇退，并且开辟了一条前所未有的新道路———全种群智慧进化！”
“......什么道路？”
“也就是群体进化之路！”窦烛明自豪道。
“……”
对于那段发生在100多年前，但是却改变了一切的历史，早就成了，包括窦烛明在内的，每一个华国人的心中的骄傲。
对于高考历史必考的知识点，窦烛明也算如数家珍。
“为了探索出一条可行的群体进化之路，华国政府耗费了整整20年的发展时间，动员全国所有力量，以“烧光”一整颗资源行星为代价，才最终完成了属于华国自己的‘全种群基因谱算法模型’。”
“并且以此算法模型为基础，计算出全种群基因进化方案。也就是后来的、基础教育学校里定额发放给学生的综合基因进化药剂。”
“…..全种群....的进化吗？”
“是呀，”窦烛明理所应当地答道：“基础教育里的基因进化本就是针对提高国民基础体能、感知、记忆、逻辑、联想和学习等能力而开发出来的。”
“依照种群谱内记录的99.95%的人的基因型，以及这99.95%的人在未来所可能产生的兆亿种配型、突变型。综合考虑种群获益与个人基因容错率等情况，计算出适合全民使用的综合基因编辑方案。”
“哦，这样呀......”林叶一边听一边点头，他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他记得刚到周家的时候，确实从和周母的聊天中得知。周家的两个儿子，每年都会在学校接受两针免费的基因进化针剂。
并且，那些在学校里面表现优异的学生，比如周家大儿子周逸，每年期末考试后，还会额外获得一针进化的机会。
当时的他只觉得稀松平常，而今仔细想来，却哪哪儿都觉得奇怪！
窦烛明继续道：“考虑到广谱的基因进化方案对于每一个人都有基因编辑错误的风险，对于那剩下的万分之五的人，国家是不鼓励、也不提供免费的进化针剂的。”
“......”林叶突然想起，自己刚刚穿来时自己的身体被扭曲成了一副鬼样子，但是，这个世界却对自己当时的情况习以为常。
然后，自己在基因恢复医院扎了一针广谱的基因恢复药剂.....
“你所说的，基因编辑错误风险，是指一些人注射基因进化药剂后，很有可能出现肉体上的混乱？”
“是的呀，恩公。”窦烛明有点惊讶林叶会对这个众所周知的问题表示疑问，但他老老实实的回答到：“本来就是如此，基因进化本来就会累加编辑错误，错误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发展成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混乱。”
“不过好在人类基因组中本身就有数目庞大的沉默基因，所以，我们的身体对基因编辑也有一定的容错率。”
“......”
“国家免费发放的综合进化剂，是将群体的容错率和获益度纳入模型计算。但是，总有极少概率的人会出现编辑错误达到安全阈值的情况。”
“......”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情况，不是吗？”窦烛明耸了耸肩，道：“综合进化剂从来都不是站在个人角度上计算出的基因编辑方案，它本来就是站在全种群的层面上，被设计出来推动群体进化的药剂！”
林叶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古怪感觉是从何而来。
“这.....这说得好听点叫做集体进化，说得不好听点，分明就是借助科技手段，强行干预人类进化方向，然后，全民梭哈同一套进化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