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闸舱内。
李大白正在船长的帮助下,穿一件乳白色的舱外航天服。
船长告诉他,这是他这辈子穿过的最贵的衣服。
他自己则认为,这是他这辈子穿过的最难穿的衣服。
难穿也就算了,穿上以后,还挺难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平时在新闻上看到,觉得宇航员挺神气的;自己亲身感受以后,才明白是多么苦逼。
船长扯过来一根黑色的管子,连接到李大白的航天服接口上。
“船长,这是什么?”李大白问。
“这是脐带。”船长说,“插上它,可以帮助我们吸氧排氮。”
吸氧,李大白是懂的,他好歹也接受过九年的义务教育。
排氮,他就不太明白了。
他想问,又怕船长笑话自己无知,便不懂装懂道:
“本指挥官身体好得很,不用吸氧,也能排氮。”
船长一脸惊诧地看着他,问道:“怎么排?”
“还能怎么排?”李大白说,“不就跟放屁一样吗?噗——呲——”
“打住!”船长拿过一个头盔罩在李大白的头上。
头盔的隔音效果不错,戴上以后,就只能通过对讲耳机跟船长通话了。
船长说:“吸氧排氮,是为了避免减压病,你乖乖照做就行了。”
减压病,又是什么?李大白也不知道。
他也不想再问了,反正,就算船长解释了,他也不一定听得懂。
船长穿好航天服以后,笨拙地活动着四肢,他说,这是在运动,还让李大白跟着一起做。
李大白刚刚活动了几下手脚,就感到胸口憋闷,呼吸不畅,仿佛是站在了海拔4000多米的折多山上一般。
“船长,我是不是中毒了?”他问。
“死不了。”船长道,“你不是学校里的长跑冠军吗?这点气压就忍受不了了?”
李大白愣住了,这个秘密是谁泄露出去的?肯定是船长偷看了他的个人档案。
他难为情地解释道:“那已经是幼儿园时候的事情了。”
“你不是能在水里憋气五分钟吗?”
“那是小学。”
“你不是能一口气做一百个俯卧撑吗?”
“那是中学。”
李大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头想道:
“这老头选我,该不会是看我身体素质好,想让我干苦力吧?”
果然,这个想法很快便得到了印证。
“我的指挥官,像你这样的运动健将,正是我所需要的。”船长道。
可恶,就因为一袋牛板筋和一个空头衔,就被这个大胡子给拿捏住了。
李大白想拍屁股走人,可看到船长那欣赏的眼神,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得勉强地硬撑着。
吸氧排氮完毕以后,船长走到一个大号的仪表盘前,说道:
“这个是真空压力表,当它显示2千帕时,我们就可以出舱,进行太空漫步了。”
李大白见表盘上有两圈刻度,一圈为黄色,一圈为白色;里面的指针,也有两根,一根长,一根短。
这是什么奇葩表,就像个挂钟一样,他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读数。
他想问,可又嫌麻烦,想想还是算了。
他只不过是个乘客而已,没必要懂得这么多,谁也没有规定,坐飞船的人,就必须得开飞船。
一切按照船长的吩咐做就行了,省得杀死许多的脑细胞。
船长取来一根两端有金属挂钩的红色绳子,将一端固定在李大白腰间的安全带上,另一端则固定在舱门边的金属环上。
“记住,出舱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解开这根安全绳。”船长说。
李大白双手抓住绳子,用力拉扯了两下,忐忑地问道:“这绳子结实吗?万一断了怎么办?”
“没有这样的‘万一’。”船长板着脸说道。
“从来就没有断过吗?”
“从来没有。”
李大白如释重负,“那我就放心了。”
船长却更加严肃了,“那你也得小心。”
如果绳子断了,会发生什么事情,李大白很是好奇,便问道:
“人飘浮在太空中,会不会像流星一样,重新落到地球上?”
“不会。”船长似乎恫吓地回答,“会像太空垃圾一样,永远飘浮在太空之中。”
李大白脸色骤变,不禁打了个寒颤,将那根红色安全绳紧紧抓住。
“不用害怕,这里还有一根短的。”船长又拿来一根黄色的安全绳,固定在李大白身上,笑道,“双保险。”
船长告诉李大白,红色的安全绳有10米长,回到气闸舱以后,才能取下来;黄色的安全绳,只有一米长,可以在舱外就近选择固定位置。
这并不难懂,李大白算是听明白了,但他还是不太放心,便将红色安全绳在舱门边的金属环上多缠了两圈,还打了个死结。
他一只手抓住舱门把手,一只手抓住红色安全绳,用力拉扯,非常结实,哪怕他的胳膊断了,这根绳子也不会断。
一番操作过后,他信心倍增,立马又逞起了能,“谁害怕了?我胆子大着呢!”
“很好。”船长赞赏地伸出拳头,问道,“准备好了吗?我的指挥官。”
李大白也伸出拳头,跟船长碰了碰拳,嘴里兴奋地叫道:“出发!”
气闸舱门缓缓打开,瞬间产生一股不小的吸力,这让李大白联想到盥洗室里的负压马桶。
很快,气闸舱内外的气压便达到了平衡,先前的吸力慢慢消失了。
李大白跟在船长身后,钻出舱外,抓着船体外的金属扶手,行走在凤凰九号星际飞船的脊背上。
啊!太壮观啦!
这一趟可真没白来,李大白算是开了眼界了,呆在飞船里面绝对看不到这样的景象:
巨大的地球悬浮在宇宙之中,一半是蓝色,一半是黑色;蓝色部分涌动着厚厚的云层,黑色部分则闪烁着璀璨的灯火。
茫茫宇宙中,地球是多么渺小啊!仿佛随时都可能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没。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将李大白紧紧攫住,灵魂都快被挤出窍了,好在船长的一声呼唤,又将它拽了回来。
经过一番检查,船长发现了问题所在:飞船左舷的太阳翼折断,耷拉在船尾,上面的电池板也损毁了两片。
船长找到黄色安全绳上的金属挂钩,固定在身旁的船体扶手上,又对李大白说道:
“记住,工作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固定好黄色安全绳。”
这简单,李大白一学就会,他扭头望了一眼红色安全绳,差不多已经被绷直。
船长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电动螺丝刀,递给李大白,“我的指挥官,该你表演了。”
这不是开玩笑吧?李大白愣了一下,接过电动螺丝刀,一脸惊讶道:“还真要打螺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