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与蚊子的战争由来已久,也许,可以追溯到数万年以前。
当人类还是猴子的时候,地球上就已经有了蚊子,对蚊子来说,人类,不过是配方改良后的饮料。
它们是真正的吸血鬼,出没于黑暗之中,将尖尖的口器扎进皮肤,直达血管,盗取红色的生命之泉。
对人类而言,蚊子是如此渺小,却又是如此讨厌。
面对嘤嘤嗡嗡叫个不停的蚊子,谁都想要除之而后快。
倘若战上几个回合,还没能分出个胜负,就难免令人心烦意乱、崩溃抓狂……
打蚊子,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于只有一只手的残疾人来说,更是如此。
啪!
啪!
啪!
黑暗中,响起清脆的巴掌声,这是马尔斯和蚊子之间的殊死搏斗。
他的“降蚊十八掌”收效甚微,没能拍死蚊子,也没能赶走蚊子,反而还引来了更多的蚊子。
面对这样一块小鲜肉,蚊子们哪肯轻易放过,纷纷呼朋引伴前来分享。
“啊——”
马尔斯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长啸。
“什么情况?”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问道。
马尔斯抬头望去,只见头顶上方亮着一圈暗红色的“小光点”,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原来,是一台具有夜视功能的监控摄像机。
此刻,正在监控室内值守的,想必就是王警官。
马尔斯对着监控摄像头,委屈巴巴地诉苦道:
“有蚊子。”
这不是个很好的理由,甚至都不能算作一个正经的理由。
王警官似乎有些生气,训斥道:
“大惊小怪!没事,不准冒叫!”
原本,马尔斯还幻想着向王警官讨要一盘蚊香的,挨了一通训后,也就不好再开口了。
他灵机一动,脱下身上的号服,在黑暗中胡乱挥舞……
嘤嘤嗡嗡的声音消失了,蚊子似乎败下阵来,悄悄逃遁了,小黑屋里恢复了片刻的安静。
可惜,好景不长,逃跑的残兵败将并不服输,又纠集在一起,嘤嘤嗡嗡叫嚷着卷土重来。
就这样,新一轮的人蚊大战又开始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马尔斯感到身上一股凉意,料想应该是后半夜了。
小黑屋内的暑热渐渐散去,蚊子也躲了起来,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一阵倦意袭来,他躺倒在泡沫地板上,试着放松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
迷迷糊糊中,起床铃声响了……
马尔斯微微睁开双眼,只觉得大脑左侧有一根神经在嘣嘣跳动。
他没有睡好,很可能,根本就没有睡着。
若是平日里,听到起床铃声,就必须得麻利起床,整理个人内务。
小黑屋里不一样,没有毛巾和牙刷,没有床板和厕所,没有抹布和拖把……
他觉得,既然什么都没有,那就什么都不用干了,便一头倒在地板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刚刚闭上眼睛,墙上的广播就响了起来,如同念经一般,播放着《三十八条监规》。
这也太吵了,比昨夜的蚊子叫声还要厉害,想要睡个安稳觉,根本就不可能。
关禁闭,是一种惩罚,而不是一种享受。
明白了这一点,也就不应该抱怨了。
马尔斯并不清楚,自己究竟犯了何种过错,重温一下《三十八条监规》,似乎是有些必要的。
一直听到第十遍的时候,马尔斯的大脑被彻底激活,每一条监规都能够倒背如流。
够了,他不要再听了,他只想睡觉。
管教王警官却不这样认为,并没有关闭广播,而是任由其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着……
每一个字,都如蚊子一般,钻进马尔斯的耳朵,吮吸着他的脑髓。
书上说,睡眠不足容易导致神经衰弱,典型的症状就是暴躁、易怒……
马尔斯则认为,这是发疯的前兆,他狠狠一拳捶向地板,觉得不够过瘾,又一头撞向墙壁。
自残,并没能成功。
小黑屋内,用厚厚的泡沫进行了软装,就是为了防止犯人的过激行为。
发泄了一通过后,马尔斯的肚皮“咕噜噜”叫唤了两声:
他饿了。
惩罚归惩罚,饭还是要吃的,这是每个在押人员的基本人权。
他正准备向王警官催饭,就听见一阵滚滚的车轮声传来。
没过多久,黑暗中便响起一个声音:
“开饭了。”
一阵脚步声慢慢靠近,停止在铁皮门外。
马尔斯坐在地板上,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铁门上一个巴掌大小的孔洞:
一个白色的馒头,经由孔洞塞了进来。
他赶紧伸手接住,继续守候在孔洞前,等待着一枚鸡蛋,或者是一碗稀粥。
结果,什么也没再等到。
馒头,便是他唯一的伙食。
送餐人的身影渐渐离去,禁闭室内又只剩下马尔斯独自一人。
广播里,依然喋喋不休地播放着《三十八条监规》的死亡循环。
恐惧,在黑暗中蔓延……
马尔斯一边啃着白面馒头,一边细细回想自己的过往经历。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送进了小黑屋。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确是干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但在麦城看守所里面,他可是规规矩矩,跟所有在押人员一样。
为什么别人都好端端的,偏偏关了他的禁闭呢?
他的思绪翻滚,突然想起总统特使前来视察的那天,华人之光向天问透露了一个信息:
警察局白局长,是克拉拉的娘家人。
克拉拉,就是老威廉姆斯的太太,小威廉姆斯的妈妈。
她的丈夫遭遇了枪击,她的儿子受到了羞辱,作为妻子和母亲,她当然会动用一切关系,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事到如今,已经越来越复杂,不再是单纯的刺杀事件了。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受害的一方,也就是威廉姆斯家族,坚持认为,是布鲁斯总统策划了这一切。
而布鲁斯总统呢,当然不肯认账,还言之凿凿,说一切都是老威廉姆斯自导自演。
如此情形之下,作为一名嫌犯和证人,马尔斯便成了案情走向的关键因素。
双方都想拉拢马尔斯,希望收到麾下为自己效力,手段上也是软硬兼施。
在这场较量中,布鲁斯总统明显是处于劣势的,他的权力,还不曾触及到看守所里的牢笼。
而威廉姆斯家族,有钱有势,已经掌握了重要证人的生杀大权。
此时此刻,马尔斯感觉到,自己被囚禁在小黑屋里,应该就是来自于威廉姆斯家族的一次警告。
他很纠结,两位大人物,两个死对头,究竟应该如何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