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老杨的‘大宝贝’。”
霍顿指着巨大的“高压锅”，一脸自豪地介绍道。
原来，杨教授的“大宝贝”，就是这台托卡马克装置。
托卡马克装置内部，可以进行核聚变反应，类似于太阳燃烧的原理。
因此，又被称为“人造太阳”。
“这套设备，采用的是全超导线圈，耗资数百亿，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么大一坨东西，就是来了贼，也偷不走的。”
数百亿，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投入如此巨大，怎么就荒废了？
马尔斯不无惋惜，同时又感到很是不解：
“杨教授的‘大宝贝’，就仅仅只是一个摆设吗？”
霍顿也毫不掩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瑞斯，怎么说呢？
“聚变发电，完美能源，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根本就实现不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除了老杨和挂在墙上的这位大佬之外，每个人都这样认为。”
原本，马尔斯挺感兴趣的，听到霍顿这样讲，瞬间有点不高兴了：
“既然都已经开始了，就应该坚持下去，不到最后，谁也不能轻易下结论。”
霍顿表现得云淡风轻，似乎还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老杨也是这样讲的，可金主爸爸们不乐意了，他们想要的是一台发电的机器，不是一台烧钱的机器。
“阿瑞斯，你想想，如果一锅水烧了一年也没有烧开，正常人都会认为，这锅水永远都烧不开了。”
“科学，总是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时间。”马尔斯说。
“时间，并非必要条件，事实上，很多东西都是在偶然间发现的。”
霍顿指着托卡马克之父的肖像，刻薄地说：
“所以，也不用着急，就算老杨挂在了这面墙上，也总会有后来人的。”
看得出来，由于假期时间被杨教授占用，霍顿始终是耿耿于怀的。
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完全能够理解。
更何况，他还要破财，支付给马尔斯一笔不小的酬金。
遇上这样的倒霉事情，还不能让人家抱怨两句吗？
与自己的雇主争辩，显然是不够明智的，马尔斯也不想多费唇舌，默默接受了霍顿的观点。
两个人从圆柱形厂房里出来，朝着先前停车的地方走去。
刚刚走到 dt雕塑旁边，就遇到了保安忠叔。
霍顿拍了拍马尔斯的肩膀，愉快地向保安介绍：
“忠叔，这位是我的同学阿瑞斯，以后，就由他来接替我了，你要多多关照啊。”
忠叔不住地点头微笑，半天才挤出一个字：“好……”
霍顿带着马尔斯继续巡视，发现保安忠叔一直跟在后面，便停下脚步，不悦地问：
“忠叔，还有什么事吗？”
忠叔畏畏缩缩地走上前来，凑到霍顿的耳边，支支吾吾道：
“小老板，上个月的工资，什么时候给结了？”
“你应该去找保安公司。”
“保安公司让我找你们。”
dt公司里的组织架构，马尔斯不太清楚，但向霍顿要工资，显然是找错了人。
霍顿倒是挺有主人翁意识，一本正经地安抚道：
“再等几天，老杨回来就给。”
“你不要豁我哟？我的娃儿还等着钱交学费呢！”
“儿豁！”
有了霍顿的保证，忠叔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但继续追问下去，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只好怏怏不乐地返回了岗亭。
拖欠工资，可不是一件好事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霍顿特意向马尔斯解释道：
“阿瑞斯，你放心，你跟忠叔不一样，他是老杨请的人，你是在帮我的忙……”
霍顿的人品，马尔斯是知道的，他从来没有担心过工资的问题。
就算霍顿真的口袋里没钱，那也不用担心，他不是还有个开枫糖厂的老爸吗？
况且，此时此刻，马尔斯也没有更好的去处。
两个人边走边聊，来到了一栋低矮建筑前面。
这栋建筑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和山体相连，跟其它的所有厂房都不一样。
入口处，摆放着许多的展板，上面写满了跟聚变发电相关的内容，官方将其命名为：
dt工程。
d代表氘，t代表氚，有氘氚参与的聚变反应，被称之为“dt工程”。
不得不说，这个名字还真是贴切。
“这里才是真正的核心，老杨的每一笔资金，都是在这里谈成的。”霍顿说。
里面的空间不大，布置得像一个展厅，看不见任何的机器设备，只有许多微缩的建筑模型。
马尔斯站在展台边，仔细观看着每一个模型，试着将它们与真实的建筑一一对应。
存放危险化学品的厂房，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上面有一个醒目的危化品标识。
存放各类压缩气体的厂房，也不难辨认，都用化学式一一标明。
马尔斯最感兴趣的，还是旁边的圆形展台，上面摆放着托卡马克装置的模型。
每一处细节都惟妙惟肖，看起来，跟圆柱形厂房内的实物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在体积上要小了许多。
“这是老杨的‘小宝贝’，按照1：100的比例完美复刻。
“它可不是华而不实的摆设，所有的材料和工艺，都跟‘大宝贝’一模一样。
“你可以认为，它就是一台小型的核聚变反应堆。
“别看它个子小，功劳却是最大的，正是看到它，金主爸爸们才愿意疯狂往里面砸钱。”
一套小小的模型，怎么会比实物更具有说服力呢？
马尔斯表示不解：“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庞大的东西，总是会给人以压迫感；小巧的东西，则能够满足人们的征服欲……
“任何‘小’的东西，都比‘大’的东西更容易掌控，这就是金主爸爸们对可控核聚变的第一印象。”
纯粹是歪理邪说，马尔斯差一点就被糊弄了，仔细想想，就能够发现其中的问题：
高温高压，是聚变反应发生的必要条件，跟反应装置的大小，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就好比用一大一小两口锅烧开水，大锅里的开水是100度，小锅里的开水也是100度，同样都会烫嘴。
不过，如果真的能够将聚变反应堆小型化，甚至微型化，对资本方的吸引力无疑会是巨大的。
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因此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遗憾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
如果杨教授不能尽快挽回投资者的信心，整个“dt工程”，恐怕就得被迫中止了。
马尔斯有理由认为，杨教授现在急需做的事情，不是参加什么学术论坛，而是想办法募集科研资金。
当然，他也真心希望“dt工程”能够成功。
这样的话，他接下来的值守工作，就不会全然没有意义了。
参观完展厅，两个人又沿着通道继续往里走，似乎是进入了山体内部：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安静，脚步声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