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在前厅里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看到孙济和沈涵芝一前一后出来,顿时像溺水的人重新浮出水面,活过来了。赶紧迎上去:“孙神医,如何?”
孙济又在摸他那几根根本不长的胡子,一副故作世外高人的模样让孙安宁直翻白眼:又喜欢装,又不喜欢打理自己。
哪有世外高人胡子拉碴衣服十几天都不洗的?
怎么也该白衣飘飘,浑身冒着仙气吧。
年纪尚小的孙安宁对“世外高人”的所有幻想都来自于还在村子里的时候,那些老人描绘的那些仙人的形象。
但沈母深信不疑,见孙济这个模样更是不会有任何质疑:“可还治得?”孙济自然是点了点头。
沈母大喜过望:“多谢孙神医!若是能治好我的女儿,我们沈家定有重谢!”
孙济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手:“不过是医者父母心,看不得病人受苦罢了。”
孙安宁的白眼翻得更厉害了,就连沈涵芝也觉得这话臊得慌。
“那神医这是要……”沈母看孙济一副要出去的架势,看样子还要把自己刚回来的女儿带出去,不由得有些疑惑。
自己女儿又不懂医术,跟着出去能帮忙吗?
见沈母疑惑的眼神落在了沈涵芝的身上,孙济好歹没让沈涵芝说出个一二三四,轻咳了一声,把话接过来:“有一味药很重要但很罕见,令嫒说她见过却记不得具体位置,便有劳令嫒走一遭。”
闻言,沈母这才恍然大悟,精神放松下来,这才注意到沈涵芝已经换了身衣裳,松松垮垮,一看就不合沈涵芝的身:“囡囡,你怎么换了衣裳?”
沈涵芝故作不在乎:“弄脏了,便去了锦绣楼买了身成衣,”
不知道有没有瞒过沈母,好在孙济以“病不等人”这个理由把沈涵芝叫走了,不然沈涵芝很难解释。
她只是去辰王府送个谢礼,怎么衣服就弄脏了呢?怎么解释都感觉带着旖旎的味道。
再次踏上去往辰王府的马车,小孩孙安宁和沈涵芝乘坐同一辆。看样子孙安宁从未坐过马车,一上车就好奇地四处看。
不过也就仅限于眼珠子动了动,手脚都很拘谨地蜷在原地。
“你是叫……孙安宁?”沈涵芝见这孩子完全没了跟在孙济身后的活泼,忍不住出声,想要化解他的拘谨。
孙安宁点了点头,沈涵芝笑了笑:“别害怕,我现在可能连你都打不过。”一个玩笑让孙安宁成功笑了出来,他抬起头看着沈涵芝,满眼认真:“姐姐,我师父可以治好你的,他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大夫。”
“你方才不还对他横眉竖眼的吗,现在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大夫了?”沈涵芝挑了挑眉,想着到底是个孩子。
还是想在外人面前夸夸自己最亲近的人。
孙安宁小大人似的皱了皱眉:“我只是不喜欢他的做派,但他的医术确实没得挑。”说到这里,孙安宁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他这个人吧,这里有点问题。”
说着,孙安宁指了指脑子。
沈涵芝:……
这孩子真是被打少了,要是被孙济听到,估计少不了一顿打。
也就仗着孙济不在,所以孙安宁大说特说:“我大概两三岁的时候就跟着我师父了,现在已经五年了吧,名字也是我师父取的。都说四岁才开始记事,可我还记得师父带我走的那一天。”
“我原以为我是跟着师父吃香的喝辣的,谁想他兜里比我脸还干净,每次拿到那些病人的酬劳,一天就花完了。”
“我跟着他过了这么久,除了去那些富人家里混过两顿,就没睡过客栈,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孙安宁说得摇头晃脑:“有的时候好不容易挣了点辛苦钱,转头就去村里义诊了。诊费也不收,药材还是自己出,真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要我说啊,哪怕收把米或者一把野菜呢,可他愣是啥都不收,就在村里蹭顿饭,就没了。”
“姐姐,你说他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孙安宁歪着头,点了点脑袋。
沈涵芝一直很耐心听着孙安宁的话,虽然孙安宁话里满是抱怨,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又跟着孙济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举动的含义。
孙安宁虽然在抱怨,可脸上全是笑。
“你师父,是个顶好的大夫。”沈涵芝想了想,很认真地夸了一句。
孙安宁眨了眨眼:“我也觉得。”
马车渐渐驶入西街,沈涵芝想起不久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仿佛下一瞬又会是那种要命的疼痛,不由得脸色一白。
就连翠柳也是心有余悸,脸色不是很好。
孙安宁注意到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明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再加上逐渐靠近辰王府,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窜进他的鼻子里,更是了然。
难怪师父不想来京城呢,果然水深。
马车踢踢踏踏在辰王府门口停下,门房略有迷惑地看着门口两辆有沈府标志的马车:沈姑娘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还带着别人一起来了?
紧接着,就看见沈涵芝带着婢女去而复返,身边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后面那辆马车上下来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门房更迷惑了。
“沈姑娘,这……”门房迟疑地开口,沈涵芝看了看孙济,道:“臣女有要事求见王爷。”
门房却没看沈涵芝,往沈涵芝身后看了一眼。
原本他是想说王爷身体不便,让沈涵芝回去的。但暗三向他点了点头,门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沈姑娘,能稍微透露一下是什么要事吗?”
现在王府里一团乱,王爷的身体都那样了,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没底。
沈涵芝还想说什么,孙济拦住了她,冲她摇了摇头。
孙济只淡淡地说道:“告诉你们王爷,如果想活下去,就拾掇好自己来见我。”说完,孙济就抄着手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门房对这种态度相当反感,但忽然想到刚才暗三的肯定,好似有什么被串联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