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格外漫长。
噼啪~
篝火燃烧发出声响,跳动的火苗,驱散了此间黑暗。
“夏望,你先前说的没错。”
赵彦面色平静,盯着眼前篝火,“大虞有这样一位新主子,是大虞之福,是社稷之幸,但你讲的事,咱家不能答应。”
本露出笑意的夏望,脸色立时阴沉下来!
“你什么意思。”
夏望冷冷道:“大虞出现这等事,这天下不知有多少想看笑话,好,你要说天下太大,那就说虞都!”
“海、靖诸藩在藩地折腾这么大,朝廷先前竟全然不知,你觉得在中枢,在虞都没有同党掩护,这可能吗?”
“你手底下的人,难道全是吃干饭的?!”
“甚至宣宗驾崩,极有可能跟这帮逆臣贼子有关系,咱家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要还是这态度……”
“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赵彦捡起一块干柴,丢到眼前的篝火中,打断了夏望所讲,“宣宗驾崩一事,这骂名,他们背不起,也不敢背。”
“不要将这件事,掺杂进眼下的事中。”
“你是怎样想的,咱家一清二楚,咱家有咱家的想法与做法,眼下的虞都,就像这篝火一样,不能再继续添柴了,再添,火就控制不住了。”
夏望皱眉。
“你觉得你做的事,是为大虞好,是为陛下好,可你想过没有,你觉得的,就真是好的吗?”
赵彦看向夏望,眼神冷冷道:“诸王之乱,对大虞,对朝廷,的确是极大的威胁与被动,但对陛下而言,却是好事,这点你心知肚明,你也参与其中了。”
“特别是陛下这次对辰阳侯讲,要自封护国大将军,你难道真以为陛下想要的,是叫虞宫,叫上林苑,都真正安稳下来这样简单吗?”
“你什么意思?”
夏望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此次来上林苑,是赵彦派人请的,特别是在来以后,赵彦讲出新君自封之事,这叫夏望惊愕之余,又生出激动。
此事一做,很多被动就回旋了。
而不提平叛方面,就提新君身边的,一处虞宫,一处上林苑,经过这一系列事情,至少隐患被拔除干净了,各方的眼线都被制约了。
此事促成后,固然说禁军也好,上林军也罢,新君依旧没有实控起来,但却跟过去有本质区别。
至少新君的想法,新君的意志,这两方面的人都要考虑好,掂量好,甚至在一些时候,他们必须要奉旨行事。
这可不是过去那种完全被动能比的。
恰是这样,夏望就觉得先前死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死得其所,从他们被选中的那刻起,他们的命,早就不属于他们了,而是属于大虞,属于皇帝!!
“谁都知道,在地方作乱的诸藩,势必跟中枢有勾结,你想彻查清楚,难道别人就不想?”赵彦皱眉道。
“虞都有多复杂,你不是不清楚,你的人在暗中查,难道别的人就没有?萧靖,隐藏的够深吧,六扇门暗统领,这是宣宗纯皇帝钦定的。”
“你觉得咱们联合起来,想将此事彻查清楚,那你就一定能确保我们的人,不会被查出来?”
“你想过没有,一旦此事暴露了,叫人知晓你我的存在,这对朝局,对虞宫,甚至是对三后,都会带来什么影响?你觉得你是忠君,可你想过没有,你的这种忠君,很有可能叫陛下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夏望的脸色变了。
他听出赵彦所讲之意了。
因为诸王之乱一事,有太多的势力参与其中,仅是正面的,坚决平叛归坚决平叛,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借此来谋取别的。
这其中最典型的就非徐黜莫属了。
而这就别提对立面了,很多都还是藏在暗中的,一旦赵彦讲的真发生了,会带来什么变数,这还真不是谁都能预料到的。
“那你叫咱家来,是何意!”
想到这些,夏望眉头舒展开,盯着赵彦道。
“你手里的人,想干什么,是你的事,咱家不干涉,也不参与。”赵彦缓缓起身,语气淡然道。
“但侍女军,要挑选一批可靠的,忠心的,给咱家秘密派来上林苑,咱家会安排人,叫她们替换原有的那批,这件事你想邀功可以,但别把咱家暴露了,咱家在暗处,远比在明处好!”
夏望听到这,心立时紧张起来,随即看向不远处站着的赵贯。
该死!
夏望心里暗骂自己,怎么把这等事给忘了。
尤其是想到今夜过来,赵彦最先讲的,就是新君自封之事,这固然能把很多被动给扭转了,但同时也把新君置身于危险下。
不管别的,就说造反的那帮家伙,势必会处心积虑要除掉新君,一旦此事成了,那大虞就真的大乱了。
“这件事,咱家有数了。”
夏望起身道:“人,咱家会挑选,但是,在上林苑的人,你也要尽快甄别,莫要叫新君置身于危险下。”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赵彦看了眼夏望,“咱家是在此荣养不假,但咱家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等辰阳侯真的就任上林军大统领,那有些人就该消失了!!”
还是先前那副德性。
见赵彦如此,夏望心里暗暗道,对于此人,他是有忌惮的,赵彦做事太滴水不漏了,关键是做的很多事,别人都察觉不到,直到事发察觉到了,可这一切都已经迟了。
赵彦在太宗身边这些年,可是干了不少大事,尽管这些事的名誉,很多都叫人领了,但赵彦却丝毫不在意。
“咱家再奉劝你一句。”
在夏望思虑之际,赵彦冷冷道:“该你做的事,你做可以,但不该你做的,特别是陛下没有布局的,你要是做了,只要威胁到陛下,影响到陛下,那咱家就会派人,索你的命!!”
“这就不牢你费心了。”
夏望冷哼一声,“咱家活这么久,还知道规矩二字是怎样写的。”
“知道就好。”
赵彦盯着夏望道:“可有些人,明知何为规矩,但干的事,却是在破坏规矩!”
讲到这里,赵彦一甩袍袖,便转身离去。
一直站着的赵贯,见赵彦走来,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去,反观身旁站着的钱穆,则盯着离去的赵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