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道缘是真的怒了,他抱着柴念慈走在香山寺前的小径上,小径两旁都是肃然起敬、持枪林立的宋兵,柴念慈觉得满脸羞愧。
“沈道缘,你快放我下来!我已经看破红尘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退婚出家。”柴念慈一边扯着沈道缘前胸的领子在他怀中拼命挣扎,一边高声嚷着。
“念慈,若你真的恼我想退婚,大可另觅良人,搞这一出看破红尘的戏不觉得多余吗?你出家只能说明在你心中只认定了我一人,否则怎么会觉得我负了你,你便要赌气出家?”沈道缘垂眸盯着柴念慈弄得涨红的小脸,用下巴蹭了一下小人儿的脸蛋哄道。
沈道缘知道柴念慈心里是喜欢自己的,因此今天一听到她要出家便调派了兵部的几百名宋兵来围堵香山,他估计今天这一出肯定会传到圣人耳中,但圣人知道又如何?估计圣人只会觉得他沈道缘有情有义,冲冠一怒为红颜,反而会更信任他。其实沈道缘一直拿柴念慈当幌子来坐实自己纨绔好色的名声,但他又没有对柴念慈说出实情。
沈道缘知道柴念慈第一次起了退婚的念头,是在他被圣上升为兵部侍郎的府宴上。那时的沈道缘是故意装醉气柴念慈的。至于他把柴念慈惹恼了,令她第二次想退婚,也是出自沈道缘的手笔,他故意在教坊司买醉错过与柴念慈的生辰之约。然而那把雨伞却确实是他精心为柴念慈准备的生辰礼物,雨伞面上的那幅饮湖春雨图是他亲手画上去的,还有他亲手作的情诗:
“初春新雨后,佳人倚凤楼。
盼君不远游,添香有红袖。”
可惜,当时柴念慈太生气了,回家直接把他送的雨伞撕破了,然后让小琴扔到了花园的池子里。沈道缘事后便让吴恩偷偷将那雨伞从湖上捞了上来,并找了城中最好的匠人将那把雨伞修补好了。
想起这桩旧事,沈道缘转脸对身后的近卫吴恩说:“吴恩,山上日光有点毒,你把我送念慈的那把雨伞拿来给我们挡一下烈日吧。”吴恩听了,连忙从包袱里拿出沈道缘让他带上香山的那把饮湖春雨后图案雨伞,然后撑起来挡在沈道缘与柴念慈两人的头顶。
“念慈,对不起!那天你的生辰我是故意失约的,但这饮湖春雨后伞子是我亲手绘画与题诗的,寄托着我对你的爱慕之情,你抬头看一下头顶。”沈道缘抿了一下嘴角,用双眸的余光引导着柴念慈的目光。
柴念慈抬头往伞子顶上的图案望去,果然看到了沈道缘的画与诗作。“既然你这么用心准备我的生辰礼,那你为何又要故意失约?莫不是想我在人前……”柴念慈收回目光,盯着沈道缘冷清的眸子疑惑地问,但她讲了一半就咬紧了嘴唇,似是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想直接问沈道缘。
“当今圣上多疑,且我朝向来忌惮兵部的官员,一般都是选文官或世家纨绔子弟来担任兵部的要职,我文武双全,自是要收敛一些锋芒才能得圣上的青睐。千般思量之下,我唯有扮作纨绔好色,这才委屈了你。”沈道缘低声在柴念慈耳畔说着悄悄话,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
柴念兹与沈道缘四目相对,耳朵被沈道缘呼着热气的耳语弄得红了一片。然而,正当沈道缘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柴念慈之际,却听到他的未婚妻说:“我不相信你说的!上次我明明在教坊司看到你搂着一个花娘出门,脖子上还有红痕。你这么放荡,我怎么能忍着不叫我爹上门退婚?”
“那次只是误会!那天我在教坊司不小心吃了芒果酥糖,脖子过敏起了红点,又用手抓破了皮,那花娘见状便扶我出门。我与青楼的那些女子都只是逢场做戏。”沈道缘用急切的口吻向柴念慈解释。
“哪里有这么多巧合与误会!沈大哥,我其实已经看破了男女之间的情事,一心只想长伴古佛青灯度过下半生,求你放过我吧。”柴念慈说到最后一句,便用哀求的神色与语气盯着沈道缘的双眸说。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沈道缘感受到了柴念慈心如死灰的眼神,而他一双剑眉星目也从刚才的激动与焦急中缓了过来,变回平日柴念慈熟悉的冰冷与无情。吴恩见自家主人与未来少夫人都沉默不语,他举着雨伞的手也酸了,便忍不住问了一句:“大人,我这雨伞可否收了?现在太阳好像躲到云层后面了。”
“收了吧!”沈道缘与柴念慈异口同声地说,说完两人又不禁感叹,彼此竟然能在如此尴尬的情形下生出默契。于是,沈道缘脑海中又浮现出他与柴念慈青梅时的一些甜蜜往事,他抱着柴念慈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眉毛紧紧皱起。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么我倒要看看你的心到底能静多久。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但我会派人看住你,绝不会让你离开这香山寺半步。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比今天更疯狂的行为来!”沈道缘用半带威胁的口吻对柴念慈说,然后缓缓将她的脚放在了地上。等到柴念慈站稳身子回过神来,却只见到沈道缘甩袖离去的孤寂身影。
从那以后半年,沈道缘一次又一次上香山寺试图说服柴念慈下山还俗,不料柴念慈硬是不听劝,把一头如瀑布般丝滑黑亮的秀发剪短到齐肩,然后又让方丈明方大师给她起了法号“无怨”,摆出一副看破红尘的高冷模样。
沈道缘好几次都想把柴念慈直接扛下山算了,无奈有一次,明方大师双掌合十劝他说:“沈大人,你的未婚妻应该还在气头上,她与你的姻缘是佛祖点拨的,你要有点耐性才能成就一段刻骨的良缘。”
沈道缘知道明方大师是世外高僧,心想这柴念慈早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因此就相信了明方大师,打消了将柴念慈强行带下山的念头。
沈道缘最近一次上香山寺见柴念慈,是因为与高参争夺皇家女子蹴鞠队教头时被高参揶揄,说他名声坏极了,逼得未婚妻出家躲婚。后来在争女子蹴鞠队教头的差事上,他输给了高参有点气恼,便跑去向柴念慈诉苦。
“念慈,你知道吗?今天圣上想为皇家女子蹴鞠队选教头,以便与金国女子蹴鞠队一战,我本想趁此机会在圣上面前领下这桩差事,同时推荐你做队长,可惜那高参却借你出家的事为难我,硬是抢了我的差事。”沈道缘对交叉着两腿,背对着他坐在佛前双掌合十念佛的柴念慈说。
不料,柴念慈听了沈道缘的一番话却毫无反应,只是继续转动手中的佛珠,嘴唇轻开轻合地念着佛语:“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众生平等,复本心源。”
沈道缘见柴念慈不搭理他,他便有点气恼地拉着柴念慈的双肩将人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只见柴念慈半闭着双眸,双手合掌,对他一副视若无物的模样,然后她不断默念着佛语的红唇娇若樱桃,散发着水光潋滟,沈道缘看得喉干舌燥。
于是,沈道缘将柴念慈手中的佛珠一扯,然后将人从身后抱起便往后院厢房走了过去。柴念慈感觉双脚腾空,手中佛珠被扯落,便诧异地睁开眼,对着沈道缘大喊:“沈道缘,这里是佛门清静地,你想怎样?快放我下来!救命!”
“念慈,你刚才竟然对我这般冷淡,看来我要提醒一下你,你一直都是我沈道缘的未婚妻,我抱一下你,亲一下你又怎样了?这寺中的僧人一早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叫也不会有人理你的。”沈道缘垂眸看着柴念慈挣扎的神色,将她抱得更紧,右手还在她的细腰上掐了一下。
“你这无赖!登徒子,快放我下来。”柴念慈越叫越大声,但沈道缘就是不肯放她下来,径直将人抱到了后院柴念慈的厢房中。
这时小琴正在厢房中收拾衣物,见沈道缘抱着柴念慈进房,便吃了一惊。柴念慈连忙对小琴说:“小琴,快去找明方大师救我。”小琴吓得连忙奔出了厢房。沈道缘却没有为难小琴,只是将柴念慈直接放上床榻,然后自己脱了靴子也上了床榻。
不料,柴念慈竟然在枕头下面藏了一把匕首,她趁沈道缘脱鞋之际,将匕首从枕头下面抽出来直接刺在沈道缘背上。沈道缘听到背后的风声便侧身躲过了,然后用力捏住柴念慈的手,抢下了她手中的匕首。
“沈道缘,你不是经常流连青楼楚馆吗?那里美女花娘那么多,何苦来为难我一个出家的尼姑?我们之间的婚约早就该退掉了!”柴念慈带着哭腔对沈道缘说。
“念慈,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你是我沈道缘的未婚妻,我打死也不会退婚的,今天就生米煮成熟饭,明天我就让人抬八人花轿来迎娶你。”沈道缘一边将柴念慈困在身下,一边吻着她的两片红唇说。
正当沈道缘火急火燎地将柴念慈的外袍脱掉,铺天盖地的吻落在柴念慈唇上与颈脖上时,只见一道人影落在了窗前。然后那人影直接将窗户撕翻跳进了厢房中。只听那个大汉厉声质问:“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在香山寺上采花?你且看洒家今天如何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