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这几乎是所有人对王负剑这种行为的评价。
星师的每一阶提升都是脱胎换骨,诚然,一些天赋强大的人有机会跨界作战,昔日的王负剑便属于这种人,但那是以前的,现在的王负剑被宗门彻底放弃,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凭什么以二阶的玻璃实力挑战三阶?
对他来讲完全是找死,而对他的对手来讲则完全是天降福利,许多精英弟子踊跃报名,谁不想在这头曾经风头无两的年轻雄狮身上咬一口,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当然,真正的精英天才不屑做这种事,他们尊重这位曾经的精英第一,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趁人之危赢了又有什么荣耀可言?
福过知道事情已无法阻止,找到霍沮理论,尽己所能,总算争取到一个抽选名额。
惊鸿派精英弟子百人,有强有弱,强的上可够得着剑秀,弱的下可摸得到普通弟子。
何保在精英弟子中最新排名91,也可以说倒数第十,他身材魁梧,为人木讷,此刻正呆坐在树下,一手扛着剑,一手捏着一片落叶,仰头望着越发凋零树干,嘴中呢喃。
“我打王负剑?我打王负剑?”
一阵骚动传来,何保扭头一看,一个雄俊的身影踏着青石地板而来,对方背剑挎包,每一步似乎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何保回想起以前种种,这个青年何等意气风发,所向披靡,他连去战的勇气都没有,但现在终究时移世易,随着那人越走越近,何保发现对方气息弱乱,形容胀损,只是一个小小的二阶,而他是三阶,他的体型亦更为高猛,似乎没必要紧张。
所以何保站了起来,挡在前面,对来人道:“王负剑,我打你。”
“好。”
王负剑望了眼,91的排名入不了前身的眼,现在应该也入不了他的眼,可这样体型的人很难不让他正视,两人上比剑台。
比试开始前,霍沮再次重申了规则,王负剑必须三连胜,只要败一场就得卷铺盖去普通楼。
“普通弟子?”
福无双也来了,她远远地望着落魄的王负剑,在她看来成为普通弟子还不如让他去死。
而福过,登上比剑台做最后一次尝试,他希望王负剑放弃,别逞一时之强,当忍辱负重,东山再起。
王负剑请老师相信自己,福过无奈点头,立即正色道:“你意竟如此决绝,那就放手一搏,不留遗憾!”
比剑台交给两个主角。
王负剑信心满满,可当霍沮高喊开始,他准备发力之时,他惊骇地发现全身无力,他以为自己被下毒了,腹部传来的呱叫说明并非如此,而是他饿了,一觉睡到大中午,早饭没吃,午饭没吃,甚至一点零食水果都没吃一口就被拉来进行比试。
他正想着,何保的剑已劈头盖脸,凶猛而至,若在全盛状态下王负剑自信不仅能轻易化解,而且能第一时间找出破绽反击,但现在是在全饿状态,这一剑弄不好真的会一下要了他的命!
噌,一招过后,王负剑勉强躲过这次攻击,拉开距离,可左臂上多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场外传出一阵惊呼,别看大家都不看好王负剑,可慑于他昔日的威名,多少还抱有一丝期待,如今看来这种期待是多余的,王负剑的时代终究如流星一样逝去,他的神话就此会当众劈得粉碎。
比剑台上,王负剑几乎没有喘息之机,何保追杀而来,这位排名91的精英弟子按理说速度不算快,可此时却显得快如猛虎,一剑一剑,大开大合,将王负剑砍得连连败走,血水横飞,眼看着就要穷途末路!
“何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猛?”
许多人惊异,很快意识到并非何保太猛,而是王负剑太弱太慢,完全跟不上节奏,被动无比。
福无双已不忍去看,提前离开。
死党白子俊咬牙切齿,他排名也就比何保低一名,昨晚却被王负剑秒得怀疑人生,他坚信一定是王负剑吊打他时透支过多,此时表现才如此不堪,可恶,对他重拳出击,对别人有心无力!
他恨王负剑,为什么昨晚不找别人,那样的话今天在比剑台上大展神威的就是他白子俊了!
另一边,身为此次比试的主导者,霍沮都看笑了,对一旁的福过道:“他应该听你的劝阻。”
福过并未答话,他的表情极为严肃,并非因为王负剑表现糟糕,必败无疑,而是他发现这个倔学生虽然看似溃不成军,惨烈异常,但在对手如此狂风骤雨的攻击下竟然像不倒翁一样硬生生挺住了,这绝不简单!
要知道,无论从境界、心态和健康哪个方面来说,对手都占据绝对上风,按理说早该获胜了,然而却一直拿不下。
福过看得出来对手绝没放水,甚至由于一直不能一击取胜,攻击越发疯狂狠辣,这就更诡异了!
“难道!”
福过死死地盯着还在苦苦支撑的王负剑,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剑招,那些剑招算不上好看精妙,但却在情况允许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阻止或避开对手想要终结比试的企图,是连福过这个精英剑师一时都很难想到的最优解!这就有点吓人了!
是巧合吗?不,一次两次是巧合,能从比试一开始连续这般解下几十招,他的学生境界大跌,但对剑术的理解已经到了这等层次?
一时之间福过脑中闪过一个个念头,他既惊喜于王负剑强悍的应变能力,又扼腕命运的多舛!
只是阅读剑术能力再强,应变再强,双方硬实力的差距过于明显,又能撑多久?
福过心一横,顾不着那么多,再打下去以王负剑的身体状况就算不败也得崩溃掉,他必须插手,霍沮阻止了他。
“莫说是你,就是长老,在没有得到求助或者其他信号的情况下,也不得干预比试,人可以死,但剑不能不尊重。”
剑有尊严,剑客也有。
福过怎能不知道这点,可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学生殒命,而且是以如此狼狈的姿态。
他最终没有出手,既是对剑的尊重,又是对王负剑飞蛾扑火,最后一舞的成全。
王负剑现状很惨,他仅仅是饥饿而已却似乎失去了所有,星能不见,从弼马那获得的速度不见,像武侠小说中失去内力的剑客,绝不敢与对手硬碰硬,只能在艰难地取巧中寻得一线生机,机会终于出现些苗头。
久攻不下,何保内心早就烦躁无比,他都怀疑要么自己着魔了,要么是王负剑故意在戏耍他,一开始他的剑招还有模有样,到最后变形严重,快剑快剑快是核心,但不是乱快,何保显然已经乱了,而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被王负剑抓到。
何保又一次挥出雷霆一剑,愕然发觉王负剑这次没有像之前一样躲闪,而是直刺相迎。
对王负剑,何保一直有提防,可时间一长就大意了。
“看谁快!”
何保将计就计,王负剑敢硬刚,是风险也是机遇,终于让他逮着这等天赐良机。
两把剑终于第一次正面交锋,一个已近疯狂,势不可挡,一个蓄意已久,锐意毕现。
这段时间王负剑在不断败退的同时也在蓄力,这饥肠辘辘的力量虽微不足道,但和之前的每一剑相比却毒辣锋利,剑尖嗤啦划过何保的剑身,迸发出一团火星,然后直刺进他的右手手腕。
何保痛叫一声,握不紧剑,他的另一只手一把抓住王负剑的脑袋提起,眼看着要砸在地上,最终并未那么做。
他将王负剑轻轻放下,捂着冒血的右手手腕道:“我……我输了,王负剑,你赢了,王……王负剑。”
这位魁梧弟子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因为手下留情的倨傲,而是显得有些紧张。
他见识过之前的王负剑,那是让他仰望的存在,而现在的王负剑,他感到绝望,他又想起了比试前的呢喃,他打王负剑?
比试结束了,结果莫名其妙,众人疑惑不解,有的干脆怀疑这大块头是不是打假赛。
“何保!你眼看着要赢了为何突然松手!”
有人质问。
何保呆呆地看了那人一眼:“我们是比剑啊,我的剑术都能认王负剑的剑术当祖宗了。”
这话就更扯淡了,大家有目共睹,何保的剑术全程可是将王负剑压制得死死的,孰优孰劣他们难道看不清楚?
现场真正懂剑术的人则陷入思考,思考过后,竟然觉得何保的话话糙理不糙,何保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打成这鬼样子,最后还被反刺一剑,虽不至于失去战力,但握剑必受一定影响,对于剑客这极为致命!
王负剑本人已经瘫坐在地,虚弱脱力,后怕的同时又有几分对目前状态的恼怒。
就算是饿得两眼发昏也不至于半点星能都调动不了,要知道,星能可是比食物更精猛的能量啊!他显然仍旧调动不了,变得越发虚脱,现在莫说何保,就是一只二哈就能咬死他。
他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