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人族的同仇敌忾随着白云志的砸落在地而碰壁,一双双手因为突如其来的震惊发麻,众人的表情像吞了刀子般始料未及,等渐渐回过神来,思来想去只能将此番失利归结于王负剑瞎猫撞上死耗子,碰巧一剑将白云志斩翻在地,不然白云志明明都已成胜势,怎么会突然情势急转直下,万劫不复?
而真正懂剑之人则不以为然,例如精英弟子前二、三、四,是的,不知不觉这里的动静已招来许多人。
在精英弟子中,这三人无疑是顶峰至强,对剑术的理解不是其他弟子能相提并论的,正因为这样,他们相信王负剑的那一致命一剑绝非什么运气使然,而是实力使然!
三人彼此相视,心中涌出一抹寒意,同时更生出一股腾腾战意,身为天才谁不想和强者交手,尤其是曾经击败他们,踩着他们头成为剑秀的王负剑,先前都说王负剑境界下跌,生命垂危就算了,现在王负剑明显不是,反而展现出强大的实力,如此良机,不战一场也太不痛快了。
排在第二、第三、第四的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谁都没当这个出头鸟,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一个人,那人其貌不扬,像一个普通弟子一样围观,看不出表情。
这人当然不普通,乃是精英弟子现役排名第一的齐良。
事实上齐良这个精英第一保持了已有两年之久,在王负剑(前身)冲击剑秀时都还是第一,当时王负剑正如此刻一般,以下克上,连胜排名靠前几位,最后到了齐良,齐良居然直接不战而降!
关于原因,有人说齐良太爱惜羽毛,不愿打无必胜把握之仗,有人说他怯战畏敌,纸老虎一个,也有人说齐良先前和某个弟子——很有可能是长老的真传弟子过招,伤了自己才高挂免战牌。
但不管怎样,齐良以其深不可测的实力,除了王负剑那次,两年以来皆是无可争议的霸榜,被冠以‘精英之王’的称号,他的上次出手还是对上第二名,将第二名打出了心理阴影,绝不敢再生出半点挑战之心,自那之后,没有人再敢去挑战他。
感受到众人期待的目光,齐良面无表情,开口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十个一起上好。”
此言一出,现场骇然。
十个当然指的是精英弟子排名前十,这十位乃精英弟子至强精锐,每一个都是四阶星师,每一个都是能独当一面、凌云诸强的厉害角色,就算福无双、白云志等被击败,前面还有排名前四的‘准剑秀’,尤其是你精英之王齐良,现在你竟然说要十个一起上,这话听起来既荒诞又恐怖!
那三个精英弟子,其中一人怔然道:“齐良,你太高估他了吧?”
齐良眯眼:“若想万无一失只能如此。”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禁吸口冷气,面面相觑,越来越多人意识到王负剑恐怕没那么好应付。
“哈哈……都说惊鸿派死气沉沉,毫无朝气,今日观之此言非虚!你们怯他,我却不惧!”
说话的是一个略带稚气的弟子,这位乃今年精英弟子中的超级新人,年仅十六岁就一路过关斩将冲击到了精英弟子第三的位置,名叫姚森,姚森脸虽稚气,却也意气风劲,无所畏惧。
他信步而出,拱手一礼,笑道:“在下姚森,早就听说师兄天资超然,剑术精湛,今日便斗胆讨教一番!”
王负剑轻点头回礼。
姚森瞅了眼王负剑怀中的猫耳奴,做了个请的手势。
“师兄为何不将它放下,你我堂堂正正一战?”
王负剑浅笑摇头:“不用。”
“师兄在小觑我?”
“没有。”
“那为何——”
姚森后牙槽轻轻一咬,拔剑而出,退而求其次,“师兄可先请。”
见王负剑没有要率先出招的意思,姚森低喝一声,主动发动攻击,他的剑招和人一样锋芒毕露,如狂风骤雨,肆虐啃噬,没有太多章法,或者说并不循规蹈矩,几乎每一剑都狂野暴躁,大有乱剑砍死老师傅之势。
姚森这种级别的超级新人,自有自己的傲气,绝不去攻击猫耳奴,只执着于攻杀王负剑,而他这样做的首要目的并非一下子击败对手,而是迫使王负剑放下怀里的猫耳奴,这是对他这个超级新人起码的尊重。
然而,即便姚森使出浑身解数,胳膊都要抡飞,剑刃都要砍卷,却只是在王负剑衣服上了留下些许剑痕,根本无法达到那个可望不可即的首要目标,自然也无法得到眼前这个神的尊重。
又一次孤注一掷的进攻被王负剑一记崩剑震退,姚森甩了甩发麻的手臂,青稚的脸上汗水渍渍,下一刻额头青筋暴起,一脚踩碎脚下的砖块,星能全开,威势大盛。
傲气建立在实力之上,当这位超级新人,精英第三意识到眼前之人的强大超乎想象,他不得不拼尽全力了。
“师兄,得罪了!”
姚森双手握剑一个箭步冲到王负剑面前,没有花里胡哨的动作,就是正面刚猛迅疾的一剑,这一剑配上暴躁炸裂的星能要活生生从王负剑身上倾轧过去,诸人目睹到王负剑还是没有放下怀中的猫耳奴,不堪躲也不堪避,事实上在诸人看来他也做不到。
只见王负剑踏出一步,如大象跺脚般迎难而上,一记厚重素朴的斜劈直直撞了上去,这一撞两人的骨肉都明显颤动了下,响亮的铿锵声传出,结果竟分庭抗礼,分毫不让。
姚森切齿,双手疯狂挥舞,原地一通狂轰乱炸的输出,生猛得不像人,像一个头发疯的野兽,附近的人都不约而同离远一些,生怕被波及到。
第二和第四看得嘴皮发麻,这般悍然攻势,他们二人若遇上了也不免有些心惊,但王负剑似乎没有,他将这番轰炸完完全全抵御住了,脚下的阵地并未丢失半寸。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理解了为何齐良会说十人一起上才能万无一失,那绝非多虑,而是必虑!
姚森不要命地轰击,时间一长不仅没能击溃王负剑,自个反倒要坚持不住先崩溃了。
王负剑瞅准时机,一个加速抽离对轰,紧接着便是一记闪电般的横扫,越过轰击,直取对手颚下。
姚森大骇,他已回剑不急,只得急忙后撤同时上身尽量后仰,但即便能躲过致命伤,他的双肩怕也得遭受重创,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把剑挡在他身前,让他得以撤出,只有袖肩被割开。
精英之王齐良出手了!
不等齐良多言,排名第二的弟子几乎同时杀到,攻击王负剑刚刚因为横扫而暴露出来的上半身,王负剑有惊无险回剑挡在胸前,身后冷风骤起,两道寒芒呼啸而至,是白云志和排名第四。
几道铿锵声传出,王负剑勉强杀出包围圈,可很快又有五个人围了上来,正是包括福无双在内的第六、七、八、九、十名,精英弟子前十终于一齐出手了!
“十对一,这般豪华阵容就是巅峰时的王负剑也无法应对吧?不是,这王负剑有这么恐怖吗!”
“他活该!外战怂如狗,内战猛如虎,和岿然派剑比被人当狗打,回来就开始耀武扬威了!神畜都这副德性么?”
一些人开始猜测王负剑根本就没受伤,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像受伤?八成是专门阴同门的,现在精英弟子前十纷纷亮剑,要将之围剿,怕也猜到这点,岂容这个神畜这般放肆。
不少人低骂王负剑的阴险毒辣,剑比输了,却想装伤以同门为垫脚石保住首秀之位。
十剑围成一团,中央的王负剑轻吐口气,这样的阵势让开始他有些压力,尤其是那精英之王齐良,他看不太透,现在他怀里还抱着个不省人事的猫耳奴,可要怎么应对呢?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把她交给我吧。”
王负剑转头一看,楚寻陌正抱剑不疾不徐地走来,众人原以为这位剑秀会加入战斗,谁想他只从王负剑怀中接过猫耳奴就离开包围圈,回到原先的吃瓜位置上。
王负剑其实更愿意自己护猫耳奴周全,可情势比人难,如今只有暂且相信脾气又怪又傲的楚寻陌了,至少比其他人靠谱。
怀中没了猫耳奴这个累赘,王负剑顿觉浑身轻松,将剑竖在胸前,扫视一众四阶精英弟子。
战斗瞬间打响,十位四阶虽说没有系统练习过配合,但个个都是剑术高手,不用过多言语也能打出不错的团战,一开战就给王负剑上满强度,王负剑虽通晓李拂等五位历届首席剑师的快剑剑法,但通晓是一回事,实战又是另一回事,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也是为何从对上李卢有、执法弟子、福无双、白云志到姚森,他没有一上来就秒天秒地的原因之一。
现在强度突然拉满,对上这十位最为强大的精英弟子,王负剑一时有些吃力,甚至手忙脚乱。
“他乱了,趁机推了他!”
这十位精英至强捕捉机会能力何其强,呼吸间形成天罗地网,意图一举将王负剑拿下,王负剑暗叫不好,一个势大力沉的平地风车总算堪堪将大部分攻击挡了出去,除了头顶的齐良。
齐良从上方贯穿而下,将王负剑逼得节节倒退,其余数人又一拥而上,王负剑挡得一剑开,又有数剑来,他恨不得有三头六臂,这般围杀下,没一会儿他就衣衫染血,困兽犹斗了。
“王负剑,你投降吧,至少体面点!”
有人开口。
十人配合紧密,连绵不绝不假,但也绝非铁板一块,个个以命相搏,不少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有的不想赶尽杀绝,有的不愿得罪王负剑,有的划水待价而沽,有的藏拙不显,有的害怕把王负剑逼急了反被咬一口,总之十个人十个心思,总体上将王负剑死死压制,却也没真下死手,当然,王负剑本身的强力也没给这些人合适的时机。
即便如此,王负剑也被逼得有些喘不过气,他像高考考场的考生般谨慎紧张,额头涔涔,执剑如飞,手心冒汗,好在无论是那大地般的根基,还是从李拂等五位首席剑师那习得的快剑,暂时帮他稳住了局面,没让他崩掉。
与此同时,王负剑在适应着这种吓人的围杀强度,一开始他整个人都是懵得,全靠肌肉记忆抵挡,此刻别看一副狼狈样,心却越来越稳,越来越明。
这十个排名前十的精英弟子,毕竟只是天赋高,实力强,真正的实战却经历甚少。
而李拂等五位首席剑师,几乎个个都是从一场场血淋淋的实战中淬炼而出的,一对多的场面经历的还不少,所摹写的快剑剑籍自然蕴含着应对这种场面的经验,此刻被王负剑渐渐融会贯通,在他眼中,这十人那密不透风的合围渐渐被他发现一道缝隙,两道缝隙,一扇窗,然后是一个接一个的破绽!
“王负剑!你若再不束手就擒怕有性命之忧!”
场边,之前那名执法弟子高声道。
刀剑无眼,切磋都是有风险的,再说这也不是切磋,而是十位人族弟子对一位神族的铁血审判。
“生还是死,一切在你一念之间。”
齐良得空幽声道,手中剑越发凌厉,其余九人迅速跟进,准备结束这场碾压对局,已有剑师前来,他们这些宗门骄傲丢不起这个人。
王负剑置若罔闻,他紧紧盯着那一把把飞快无比的利剑,估量着以自己如今三阶的境界,如何才能以下制上,以少胜多,将这十个四阶精英击垮,毕竟看出破绽是一回事,有能力击破又是另一回事……
“就是你了!”
王负剑决定先难后易,瞅准时机,在众人的围杀下突然暴起,以诡异一剑轻点齐良,齐良哪里想得到都这种情况下了王负剑居然还能反击,反击的还是他这个十人中最深不见底的存在,还有这诡异的剑招,的确是快剑,可快剑什么时候有这种玩法了?
齐良眉心直跳,不急多想,回挡不能,只得匆忙遁退,他这一退,十人原本十位一体的绝杀一下子就失去主心骨,其余九人虽立即补位,但破绽已出,他们不会错过战机,王负剑更不会。
王负剑绝地反击,石破天惊,剑速快之又快,剑招变了又变,或浪逸如鹤,或豪猛如龙,或悲婉如鸦,或奇诡如蝎,或庄重如象,他身形闪动,咻咻咻连出九剑,九剑既出,众剑退散,诸人荡开,除了一人。
王负剑的剑紧赶慢赶反手回到背后,正被一把剑强横地顶着,对方剑的剑尖已扎入他的后背,好在他的剑挡住剑刃,才避免被捅个透心凉。
执剑者是排名第九的福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