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鸢击掌,肩头微微耸了耸。
“锦妃娘娘想要我如何交代?我与流萤都只是受害者而已,真正要交代的是那个逼迫阿罗来荣华宫纵火的笨蛋!”
“陆知鸢,你敢——”
“敢辱骂锦妃娘娘?看来娘娘是承认了,承认这荣华宫的火是娘娘你让阿罗放的。”
“你没有证据!”
“可我知晓娘娘的手段与目的!”陆知鸢的眼睛亮晶晶的:“锦妃娘娘用萧夜白的性命威胁阿罗,让阿罗来荣华宫纵火。若我被烧死了,谢家定会追究。陛下为给谢家一个交代定会严查。阿罗是萧夜白的人,萧夜白难辞其咎,性命难保。若我没有被烧死,荣华宫失火我与谢家也要追责。追来追去还是追到萧夜白头上。倘若萧夜白因为此事而亡,这笔账又会算到谁头上?当然是追责的谢家。”
陆知鸢搓着指头。
“我与萧夜白的帐可以是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的帐,可以是平南侯府嫡女与南楚质子的帐,也可以是南楚与谢家军的帐。荣华宫走水,可以是意外,可以是故意纵火,也可以是谢远道的外孙女挟私报复南楚质子,真相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别有居心的人会怎么向外面传递消息。”
陆知鸢直视着锦妃娘娘那双眼睛:“萧夜白是生是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倒霉,一定要成为南楚出兵的理由。只可惜,锦妃娘娘的算盘落空了。”
锦妃娘娘面色一变。
“来者是客,锦妃娘娘要不要去院子里看看?”
锦妃娘娘满脸疑惑,走进荣华宫方才明白这场看似很大的火并未烧到什么。
火势虽大,燃的却是墙根儿底下那些堆在一块儿的旧家具。荣华宫常年无人打理,树枯草死,经过一整天的清理变成一块儿光秃秃的空地。这块儿空地成了天然的隔离带,将大火将房舍隔离开,除了宫墙被熏得黑些,并无任何损失。
火扑灭的太快,旧家具烧得并不彻底,陆知鸢略显失望。宫里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烧得再透些能做成冬天御寒的木炭。木炭燃尽可做碳灰,碳灰与草木灰混在一处可做肥料。院中有两块儿空地,撒一撒,养一养,待到来年开春便能种一些药材,一些瓜果蔬菜。
人在宫里住,总要未雨绸缪。
在宫里,想要翻修宫殿并不容易,需得皇上暗示大臣提议,再由皇上交工部核实后审批。审批完了还不能即刻动土,需得由工部择选黄道吉日。一通流程走下来,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
陆知鸢是个不愿委屈自己的。
宫殿被烧,她就能借着修葺的名义大肆翻修,以主动担责为名自行处理各种事宜,不必经过工部,堂而皇之地将外面的东西运进宫。
外墙不能动,得维持原本的样子。厨房要改一下,用现代的思路,让木匠做一套仿现代的橱柜。卧房要改,客房也要改,除了流萤和陆昀,还得给公主腾个地方。
算算时间,陆昀也该回来了,得通过公主的关系把他弄进宫。
护卫?不行!护卫不能进后宫,万一有事儿指望不上。
太监?算了!她的陆昀应该娶妻生子,儿女双全。
陆知鸢想得入神,没留意到锦妃娘娘的脸色越来越差。她用力掐住指尖,厉声道:“算盘有没有打空,到了陛下跟前自见分晓。”
她是被父亲硬拽着送进宫的,只因她是方家最没有用的女儿,就算死在宫里也不会有人在乎。自她进宫,这宫里头自上而下就没有一个人瞧的起她。论出身,她不及皇后娘娘,不及贵妃。论相貌,她是一同入宫的那些美人里最不出挑的。单看可以,百花争艳时她便是那株毫不起眼的狗尾巴草。论才学,琴棋书画样样拿不出手,每一样都被人碾压。论脾气,她也不及柔妃,惠妃,更不懂得讨好男人的那些手段。
幸而后宫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皇上不可专宠,要雨露均沾。她肚子争气,为皇家诞下一儿一女。旁人都是母凭子贵,她却是因为自个儿不受宠,生生连累了一双儿女。
她的佳柔,刚过十五就被陛下许了人,只因陛下忌惮谢家,要从旁人手中收拢兵权。
那人是个兵痞子,靠着混不吝的性子从火头军一路拼杀当上了大将军,手底下有五万兵马,各个凶悍异常,连谢家军都要忌惮三分,不愿与他们起冲突。
他娶过三任妻子,第一任是从军前娶的,因为难产去世了。第二任,是当百夫长的时候娶的,被敌军捉去死在了敌军的营帐里。第三任,是当副将的时候娶的,过门不到百天就死了,据说是受不了婆婆的磋磨。
她的佳柔出嫁前哭了一宿,她这个做母妃的半点儿法子都没有。写信给方家,犹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几年了,只有大年初一那日才能与她的佳柔见上一面。天知道她女儿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她这个做母妃的有多心疼。
她的儿子刚懂事就被送去南楚为质,她还要抚养南楚人的质子。每每看见那个孩子她都想把他掐死。凭什么她的儿子不能承欢膝下,凭什么她要抚养敌国的皇子,还要对他细心照顾?
这些年,她没少折腾那个南楚质子,然他对她的态度就像今日的陆知鸢一般,视她如无物。
余光瞥向阿罗,咬着牙,恨恨道:“阿罗纵火被捉是不争的事实,萧夜白总归是被牵扯了进来。本妃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提醒,本妃还想不到将此事告知南楚。”
借着火星,锦妃端详起自己的指甲:“南楚质子被谢家女所累,南楚确有出兵的理由。”
说话间,皇上与皇后娘娘到了,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平乐公主。公主给陆知鸢递了个眼神儿,借着询问的功夫将一个火折和一支金簪塞到她的袖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锦妃娘娘做梦都想不到,在她离开锦绣宫前来荣华宫看戏的同时,平乐公主的人已经潜入她的房中,盗走了她的私人物品,且按照陆知鸢说的在上面做了标记。
害人者终被人受害,真正的陆知鸢不仅小肚鸡肠,且记仇的很。她只奉行一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
任务目标不在原则内,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