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听到这话奚昀和云雾对视一眼,心中疑惑,脑海中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来报信的大娘嗓门不小,不仅周玲儿听见了周边邻居也听到了,此刻在家的妇人夫郎都走出家门凑在一起问怎么回事,这两个人为什么又杠上了竟然还打起来了。
周玲儿让张秋和奚夕待在家里照看小孩,说自己跟着报信的大娘过去看看。
“来了来了!在哪打起来了?”
出门看到奚昀和云雾在门口站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昀小子,雾哥儿,快进去坐坐吧,我出去一趟过会儿就回来。”
“玲儿嫂,家中还有家务未做,我和夫郎就先回去了,晌午过后来取豆浆时再进去坐坐也不迟。”奚昀声音好听,话说的游刃有余。
“也好。”周玲儿点头,拢上了家里的大门。
“方才听这位大娘说的话,可是两个婶子在掐架?为的什么?”奚昀这话虽然问的正直,可云雾怎么着都看到了他眼中隐秘的兴奋。
云雾:“……”相公好像有点爱凑热闹。
“是了,我也正想问呢,这金婶子和刘婶子怎的又吵起来了?这次吵得这么凶,竟然还打起来了?”周玲儿跟着报信的大娘快步走。
“还不是金翠香那张欠揍的嘴,总是胡说八道,谁听说不说一句难听,这回终于碰上硬茬了,刘淑兰那个暴脾气谁拦得住啊,她要火起来她家汉子都不一定能拉住,反应过来金翠香已经被她拽着头发狠狠扇了两个嘴巴子……”
“嚯……我还从来没见过村妇骂架呢,”奚昀兴奋地拉着云雾跟上,“雾雾,你愿意陪我去看看吗?”
似乎是觉得自己太过兴奋,他咳了一声,正色道:“我是为了了解民情,知道乡亲到底哪里过得不好才会起冲突,百姓对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背景下,显现出的就是资源分配不合理问题,到时候我也好写文章说明这一点。”
云雾:“……走吧。”
周旁的人虽然都听不懂他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但是听着似乎很有道理,纷纷点头,赞许的看着奚昀,夸他不愧是读过书的,说出来的话就是有文化有道理。
“承让承让,走吧雾雾,陪我去视察民情。”
无聊的生活总是需要八卦来润色,人都是爱吃瓜的。对此真理,奚昀十分赞同。
云雾笑了出来:“相公,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好像县太爷似的。”
“是嘛,县太爷也这么说?”
“县太爷为人宽宏,总是为松水县的百姓着想的。”
“那我以后也当县太爷好不好?”
“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跟在周玲儿后面往回走。
里正家住在村子中心位置,不管去哪里都很便利。没过多久,一行人就抵达了金翠香与刘婶子争吵的地点。
云雾发现,这竟然是早上遇到那些调侃他们的村民的地方。不过他也并未感到特别意外,因为这个地方生长着一棵大槐树,还有一片空地。村里的人们来来往往都会经过此地,无论是商讨重要事务还是傍晚乘凉闲聊,大家都喜欢聚集在这里。人多事杂,冲突自然而然也就容易产生。
当他们赶到时,四周已经围拢了许多前来围观热闹的村民,现场嘈杂喧闹至极。
只听到金翠香用尖锐刺耳的嗓音大声叫骂道:“你这个老娼妇,居然敢动手打我!看我不把你的嘴巴撕烂!”
而刘婶子也毫不示弱,回应道:“老娘撕的就是你那张臭嘴!两眼珠子一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早就看你不爽了,今天我就替天行道好好赏你一顿巴掌饭吃!”说罢又是挥掌即上。
奚昀长得高,他看得清楚,啧啧出奇,说道:“刘婶子力气可真大呀,一掌下去对面脸直接浮起来了……”
云雾正想说点什么,突然一股蛮力推着他的肩膀将他狠撞开,厉声道:“娘!”
云雾被撞的肩膀发麻,双脚仿佛失去了根基,身体瞬间失衡,踉跄着往前倾倒,就在他闭上眼睛即将狼狈倒地的刹那,一只有力的臂膀迅速伸出,稳稳地揽着他细瘦的腰肢。他的身体先是猛地一震,反应过来是奚昀扶住了他,随后像是找到了依靠般,紧紧抓着那只手,他呼吸急促而紊乱,脸上写满了惊慌。
“雾雾你没事吧?可又受伤?”奚昀看到前面没站稳倒在地上的妇人表情疼痛正哀怨地叫骂,一时之间也板起了脸一丝愠色爬上他俊朗的脸庞,“谁啊这般无礼,横冲直撞碰倒人了还不道歉。”
“我无事,相公你快去扶这位婶子起来,她年纪大了怕是伤着腰了。”云雾站稳身子,揉了揉自己酸痛发麻的左半边肩膀,对奚昀说。
奚昀赶紧上前一步扶起那位摔倒在地的妇人,关切道:“婶子,能起来吗?可有伤着?”
“哎哟,我的老腰都被他给撞散了。”那妇人在奚昀的搀扶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扶着腰,一边朝他道谢:“谢谢你哟,昀小子,还来扶一把我,赶紧去看看你夫郎如何了!”
“我夫郎无碍,是他叫我来扶您起来的。”奚昀温和地说道。
“你们小两口心可真好,还顾着旁人,婶子真心话对你说,幸好娶了雾哥儿要是娶了这个蛮横无理的卢家哥儿可就糟了!”
这婶子说话也不避着人,大家都听到了,原来来者正是之前奚昀的娃娃亲对象,卢家哥儿卢荟。
云雾抿了抿唇,一时之间心情有些怪异。他抬头看向那一身鹅黄色衣衫长相俏丽却怒气冲冲的哥儿,心想,他就是卢荟啊。
倒是奚昀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婶子说的是,能娶到雾哥儿是我的福气,有这般善良又貌美的夫郎相伴左右,哪能是旁人能比的。”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云雾听了,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他看着奚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
“是我不好非要来凑着热闹,叫你险些摔倒了,”奚昀心疼地牵过云雾的手,温声朝他说道:“雾雾,我们回家吧。”
云雾点了点头,就在两人正要转身离去退出这密集的人群,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金翠香突然瞧见了人群当中一抹板正的身影和一旁哥儿艳丽的侧脸,急道:“给我站住!都是因为你们这两个不害臊的害我被打!”
金翠香打骂不过厉害的刘淑兰此时见到奚昀和云雾,不由想到最开始刘淑兰就是替这两个人出头才和自己对上的,怒气上涌把全部的过错都怪到了奚昀和云雾头上,嘴中又在不干净的叫骂。
“有眼无珠的活死人,长得一脸狐媚子样整天发骚勾引男人的贱货!”
她气卢家退亲之后奚昀读出名堂却不来求他们恢复婚约上门提亲,转而去娶了这个把卢铁山迷得晕头转向的伤风败俗的云雾。她恨云雾更甚,恨他勾引自己男人,恨他抢了自己儿子的一门好亲事。
“疯了!快!赶紧拦住她!”周玲儿见她咒骂如此怨毒,大惊失色,赶紧出言指挥道。
众人见这疯婆子不管不顾蛮横地扑过来,纷纷退避三舍,生怕自己被抓伤。
而奚昀似有所感,在她扑过来挠人的一刹那赶紧揽着云雾侧过了身子躲开了她的攻击,冷声道:“满口胡言,我竟不知现在说话都可以不过脑子随便造谣了。”
“娘!”卢荟飞快地跑过来搀起他娘,看着眼前十指交缠的璧人,杏目怒瞪,道:“你住口!我娘说的句句属实,你就是个活死……”
“住口!”出声之人竟是素日里温柔淡然从不与人计较的云雾,只见他双眼通红,身躯抑制不住地颤抖,却又竭力隐忍着,那模样令人揪心。
奚昀捏了捏他出冷汗的手,云雾望向他的眼睛里满是心疼与苦楚,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将这般歹毒的诅咒说出口。奚昀靠在他耳边说,别气,万事有我。
“这位夫人和公子,我们奚家虽然往日与你们卢家有婚约,但那只是祖辈酒后玩笑当不得真,如今祖辈故去,我奚家不敢耽误他人嫁娶也依你们退了亲,你们究竟还有何怨言?”奚昀礼数周全,说话滴水不漏。
“你本就该与我成亲,我们卢家退了亲你就不能再上门提亲吗?怎么,你也被他这狐媚子灌了迷魂汤,被他迷得晕头转向才娶了他,害我被落下面子!”卢荟转而看向云雾,目光嫉妒得一寸一寸剜过他的脸他的身体每一处,“我不要的东西上赶着要,喜欢捡破烂和讨饭的烂货!”
众人见他小小年纪嘴巴就如此狠毒,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再看看金翠香,还真是什么样的娘教出什么的孩子来。大伙议论纷纷,叮嘱自己的女儿哥儿离这种嘴毒的哥儿远点,生怕被带坏,家里有适龄儿子的也摇摇头不考虑迎这种哥儿进门。
奚昀抽了抽嘴角,饶是脾气再好,素质再佳的他都忍不住出口骂,“你有毛病吧。”
不必等奚昀再说,愤怒的村民自会替天行道,他们早就听不下去了。
“这说的什么歪理啊,你们能听明白什么意思吗?”
“真是可笑,自己退了亲还反过来要对方来提亲,你当人家是白痴不成!同样的坑栽两次!”
“早就看他们家不顺眼了,我呸!这种背后咒人当面辱骂的哥儿,我家可无福消受!”
“就是啊,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天仙呢?也不看看这村里有谁愿意娶他!”
“哼,还想嫁给咱们村的人?做梦去吧!”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对卢荟和他家人的行为表示唾弃。
“住嘴!都住嘴!你们知道什么!我家荟哥儿相貌如此出挑怎会嫁到你们这些山野村妇家中!”金翠香被气到浑身发抖,她愤怒地喊道,但换来的却是村民们更多的嘲笑和讥讽。
卢荟听到这些话,气得脸色通红,双手紧紧握拳,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些嘲笑他的人。他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心里充满了怨恨和愤怒。
这场闹剧最终以周玲儿出面调解息停,村民们纷纷散去,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金翠香站在原地,脸上挂了彩,她看着离去的人群,心中满是不甘和屈辱。
奚昀牵着云雾往家中走,他注意到自家夫郎一路上低头沉默不语,似乎有些心事重重。他以为云雾是因为刚才听到卢荟的话生气了,连忙解释道:“雾雾,我与那卢荟一点瓜葛都没有,当初定亲退亲我人都不在场,今天是第一次见,我心中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云雾抬起头,看着奚昀认真的眼神,他轻轻摇头说:“我信你为人,我只是气他们说你是……”那三个字太恶毒,他无法说出口。
奚昀松了口气,他温柔地握住云雾的手,说:“不用管他们说了什么,我会长命百岁陪你到老。”
这句话轻巧可放到长年多病的奚昀身上却是极重的誓言,云雾想起第一次他们在山中初见,他伏在他背上鼻息间萦绕的药汤味道,成亲之后发现被褥和衣服更是挥散不去的药香,眼中聚攒的泪水夺眶而出。
“怎得哭了?”奚昀一惊,连忙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温柔地擦拭着他的脸庞,眼神中满是心疼和焦急。
云雾哽咽着,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不能骗我。”
奚昀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他急忙搂住云雾,紧紧拥抱着他,轻声哄道:“不骗你!我们才成亲第三天我怎舍得呢!”
云雾抬起头,泪水汪汪地看着奚昀,眼中闪烁着期待和希望。
奚昀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温声说道:“往后我天天锻炼身体,你就监督我好不好?你相公我肯定命长如王八。”
云雾破涕为笑,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