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舒走到水潭边,俯身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叶奕辰。
他试探着用手拍了拍叶奕辰的脸,却得不到半点反应。他又去拿叶奕辰手上的天蚕乌金袋,想看看这个武功不高,眼神却凌厉的小家伙特意来到深山密林里找了好几天,又抓得如此辛苦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是那天蚕乌金袋被叶奕辰的手握得紧紧的,秋云舒掰了几下也没有掰开他的手。他也忌惮袋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只一瞬就可以让人晕倒,暂时不准备强拿了。秋云舒看了看在地上躺着毫无知觉的叶奕辰,轻叹了一口气,抱起他,放在肩膀上扛着,往树林外走去。从泽州县开始秋云舒就一直跟着叶奕辰,他离开叶奕辰时确实是遇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待躲过此人之后,他又暗中找到叶奕辰,悄悄地跟在他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秋云舒从见到叶奕辰第一眼开始就觉得他不一般,更不像他所说的是个天一门下的普通弟子,总觉得有些地方让人心疑。也许是因为叶奕辰将他手拧住的那一份狠厉,也许是因为叶奕辰厉声问他“你是谁”是的骇人气势,也许是因为叶奕辰知道他是江湖百晓生之后的隐瞒,让他不得不注意到这个人。他不动声色地一直跟在叶奕辰身后,连叶奕辰差点被蛇咬到时也是他暗中丢了个石子救了他。秋云舒知道他本来不是一个善心的人,可是这个小家伙正巧引起了他的兴趣,救了他之后再慢慢查出小家伙是谁,毕竟他可是“江湖百晓生秋云舒”呢!这深山老林中,渺无人烟,就是秋云舒的内力充足,也是到了第二天上午才找到一个镇子。询问了镇上的人后,他直接奔着镇里最有名的大夫去了。整整一天叶奕辰都是晕着的,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可是刚到了大夫的药铺中,他就开始发起烧来,身体开始不停地扭动,还迷迷糊糊地发出细微的呻-吟声,等到大夫来把脉时,已经开始四肢都抽搐了。大夫把手从叶奕辰的手腕处收了回来,捻了捻花白的胡子说道:“症状有点奇怪,你说他并没有被蛇咬到,可是他有很明显的中蛇毒的症状。胸口的伤先不说,他体内的毒又跟蛇毒有点不像,呼吸和血液都有些衰弱的现象,还有一股寒气在体内盘旋不去。”秋云舒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叶奕辰手中紧紧抓住的那个东西造成的,可是他也不清楚那袋子里到底是什么,只好问大夫:“请问大夫,要怎么才能救?”“只能先把他的毒按蛇毒处理了,希望对他有效。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症,说来真是惭愧,只能先赌一赌了。”白胡子老大夫擦了擦额角的汗,对秋云舒说道。秋云舒也没有办法,在这样一个小镇上,也只能先请这位大夫诊治。白胡子老大夫交代完,就出去抓药了。秋云舒走到窗边,拿起一只精致的鸽哨,在嘴边吹响。不到半个时辰,一个鸽子从天空中飞来,停在秋云舒站着的窗边。秋云舒拿起一个小竹桶绑在鸽子的脚边,又把它往空中一送,嘴里喃喃一句:“去吧。”秋云舒在水盆里拧干了一个帕子,放在叶奕辰的额头,想帮他降降温。他刚靠近叶奕辰的脸,却听见他□□起来。“不要……不要……大师兄……救救大师兄……我答应……可以……”秋云舒听得断断续续,连忙把耳朵凑到叶奕辰的嘴边。“红眼金蟾……给你……林少君……”叶奕辰的双唇哆嗦着,模糊中看见那个人影,控制住自己抽搐的胳膊,把手里的天蚕乌金袋递到秋云舒跟前:“金蟾……给你……救……救救……大师兄……送我……去找他……”等秋云舒把天蚕乌金袋接了过去后,叶奕辰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般,嘴角放松地想要微笑,只是脸上抽搐的肌肉使他的笑容都显得有点诡异了,随后又晕死了过去。秋云舒捏着那天蚕乌金袋,心里惊异:“难道这袋子里面真的是传说中的红眼金蟾?”传说红眼金蟾有招财之能,又是医者人人向往的灵药,这个小家伙这几天在山野中风餐露宿费劲心力就是为了捉它?林少君?妙稚神医林少君要的吗?秋云舒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不过,这袋里的真的是红眼金蟾?秋云舒将天蚕乌金袋的袋口解开,小心翼翼地与袋口保持一定距离,免得不知道怎地就中了毒。等他定睛一看,袋里果然是一只金灿灿的红眼金蟾。少顷,白胡子老大夫端着熬好的药进了屋,秋云舒捏住叶奕辰的鼻子摁住他的下颚直接把药灌了下去。白胡子老大夫看着床上不断颤抖着的叶奕辰,叹了口气道:“哎,就看他能不能熬过去了。”叶奕辰再次醒来时觉得胸部的心肺都如同火烧一样,灼人的疼痛。他忍不住蹙起眉,仔细回想睡着之前的情景。对了,他抓住了红眼金蟾,后来他被金蟾喷了一口白雾,不知怎地就晕倒了。晕倒之前他还看到了一个人影。 大师兄怎么样了?他必须把红眼金蟾给林少君送去,就算是那个后来的人把金蟾拿走了,他也必须马上赶回青峰门,给大师兄五行换血。他努力睁开干涩的眼,一睁眼就看见有个人正坐在他床边,倚着床浅眠。叶奕辰眨眨眼,干涩的眼睛略微滋润一点,他这才看清床前倚坐的人居然是左护法阎言。叶奕辰一愣:怎么回事?阎叔叔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昏倒之前见到的人影其实是寒澜教的教众?那个人看穿了他的真实身份才把他送到阎叔叔身边?叶奕辰挣扎着想用麻木的胳膊撑起身体,费尽力气才让胳膊挪动了一点点,只是这样的动作已经使他的胸口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嘶……”叶奕辰忍不住溢出一丝的□□。只是一点微弱的□□声,阎言马上惊醒了,一脸急迫地向叶奕辰看去。见阎言这种担心的表情,叶奕辰想到以前阎言都是一脸冷漠面无表情的样子,感觉这次的事可能真的是让阎叔叔担心了。他刚想告诉阎叔叔他没事时,阎言的一句话就把他吓呆了。“辰辰,你终于醒了。是不是很疼啊?”阎言见叶奕辰醒了过来,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叶奕辰的脸。叶奕辰愣住了,以前阎言从来没有用这样亲昵的语气跟他说过话,虽待他如同亲子,却一向彬彬有礼,少有身体接触。阎言算是叶奕辰的半师。叶奕辰的义父老教主叶晟展在他十二岁那年就走火入魔了,丢下了他,丢下了偌大的寒澜教,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最终只找回了一副面目不清的尸体。十二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呢?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何况要管理偌大的寒澜教?从叶奕辰的义父去世后,整个寒澜教完全是左护法阎言和右护法杨寻来处理教务的。同时阎言还要教导叶奕辰武功,还帮叶奕辰请了夫子教他读书。直到叶奕辰十五岁开始学习老教主叶晟展留下的玄祁心法的秘籍后,阎言才开始不再教他武功了。阎言虽不再教叶奕辰武功,可是两人依旧每天花半个时辰上课,阎言把教务手把手地交给叶奕辰,让叶奕辰一项一项了解寒澜教的产业,了解教主需要负责的项目,希望日后可以由他来处理教内事物,成为一个真正的教主。而这时的杨寻也已经把右护法的位置传给了他的徒弟陈曦。在叶奕辰的眼中,阎言一直如他的半父半师,他面对阎言,心中既有敬仰又有孺慕之情,阎言对他也多半时间是很严厉的。就比如再称呼上,有外人在的时候,阎言会称他为“教主”,若是无人时,二人也更加亲密些,阎言总会叫他:“奕辰”。今天阎言突然冒出一句“辰辰”,真的是让叶奕辰的冷汗都流出来了,更何况阎言还温柔的轻抚他的脸。他张了张嘴,想叫一声“阎叔叔”,不料说出话的声音却嘶哑得很,只发出“呀,呀”的声音。阎言看他开口,又因为喉咙难受发声困难,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说道:“先别急,辰辰,我去给你拿点水,再喊沈萧然过来给你看看。辰辰不怕啊,在这等着言哥哥。”说完,阎言走出门口,对外面等待的婢女冬儿交代:“快去请广泽长老,就说教主醒了”,转身出门去了。叶奕辰百思不解,心中只觉得有一万个不对劲:什么时候阎叔叔开始叫我辰辰啦?什么时候他自称是言哥哥?他一向教导我严厉,怎么觉得我因为这点伤就会害怕?叶奕辰还在发愣,阎言已经端着一碗水来到床前,举起汤匙说道:“辰辰,萧然哥哥还没给你看过,所以不能多喝水噢,言哥哥只能喂你一点,张开嘴。”叶奕辰更加吃惊,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阎言把汤匙递到嘴边,呆呆地忘了要张嘴。“乖啦,辰辰,不喝水的话,说话会喉咙痛的。”阎言还以为叶奕辰在撒娇。叶奕辰这才回过神来,就着阎言的手吞下了四、五汤匙的水。阎言把水放到一边,拉过叶奕辰的手问:“怎么样,喉咙还疼不疼?”叶奕辰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果然嗓子没有那么嘶哑难受,忙开口说道:“阎叔叔,你怎么会喊我辰辰?”阎言听了叶奕辰的话,突然一愣,然后脸色苍白地问道:“奕、奕辰,你恢复记忆了?”叶奕辰觉得莫名其妙,他根本从来没有失去过记忆,哪里来的“恢复”之说?“什么叫恢复记忆?我从来没有失去过记忆啊?”叶奕辰一边回答着,脑中灵光一闪:“你说我现在是叶奕辰?是真的叶奕辰?”阎言的脸色更难看了,他颤声道:“你、你是、你一直是叶奕辰。对、对了,你才是叶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