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顾秋发型半毁。
终于飞起来了，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他没有半点兴奋。
过于简单，便没有成就感可言。
顾秋操纵滑翔机盘旋，绕着红雀山转了一圈又一圈。
“你可以尝试其他的操作。”
林音临神态如常，43m/s的风没能对她造成影响，被念动力场抵消了。
顾秋便驾驶滑翔机疾掠而下，机身快速偏转，灯光照亮下方山野，警报器滴滴滴作响，提示飞行器下坠。六百多米的高度急剧减半，滑翔机速度达到82m/s，近乎垂直于地，再有三四秒就会坠毁。
一句话没过脑子直接说了出来：
“我当时的速度，是现在的十倍。”
他看向显示屏，几个数据还没看清呢，手脚先一步动了起来，推力方向改变。
顾秋拉起机头，滑翔机快速转向，对地加速度达到峰值：-24.8m/s2，滑翔机剧烈震动，迅速获得升力，在坠毁的边缘走了一遭。滑翔机贴着林表掠过，回归平稳飞行后，速度降为50m/s，且一降再降，最终保持45m/s，对地加速度-1m/s2，用时一分钟爬回600米高空。
顾秋愣了愣神，有两个意外。
一个是，居然成功了，没有坠毁。
另一个意外是林音临没有出手帮忙。
没有经过安全评估，没有安装弹射椅，也没有经过系统的飞行训练，只是仗着有能力保底，然后也不知是啥情况，脑子都没反应过来，一次完成俯冲、拉升的极限操作。
成就很高，但是缺乏体验感。
迟来的肾上腺素发挥作用，心跳加速，手心湿漉漉的一层汗。
顾秋没有丝毫的喜悦，他熟练地调整飞行状态，滑翔机再次盘旋升空。
很奇怪，他的心格外平静。
月色皎洁，顾秋转过身，望着近在咫尺的林音临，没有愤怒，没有幽怨，没有畏惧，没有彷徨，没有憧憬，没有幻想，只是盯着女孩一眨不眨的眼睛，既不欣赏，也不厌恶。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林音临了解不多。
[林音临呢，她会怎么看待我？]
[拿生命发泄情绪的小男生？]
他开始懊悔，刚刚好像真的冲动了。
顾秋双眼一眨，打破两人之间的平静：
“今天晚上，我睡醒时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条被子……”
他从头开始叙述，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把自己的经历铺陈开来，说给林音临听。
说着说着他自己反而想通了。
林音临当时多半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口气他是非咽下不可，理智上他没有和林音临闹翻的本钱，感情上他还在迷茫……从相识到现在，林音临在他心里始终没个定位。
以日常而论，胜似朋友。
以情感而论，亲如姐弟。
以关系而论……这正是顾秋的迷茫。
他对明尘学会缺乏归属感，而林音临似乎也没有把他当作跟班小弟来看的意思，他隐约猜到林音临或许另有目的，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顾秋思绪混乱，却仿佛开了精神天眼，条理清晰讲明今晚的意外。
他刚说完，林音临忽地笑了笑。
刚刚她一直绷着脸，如圣女般高洁，让人猜不透她内心所想，这时候宛然一笑，却是顾秋所熟悉的模样。
“别想太多。”
她摸摸顾秋的脑袋。
林音临只用了四个字，就击穿了他混乱的思绪，仿佛电视剧里的正宫出场，理所当然地掌控了全局。
顾秋懵逼地点点头。
他发现自己真的忘了计较那些琐屑。
本来也无需计较，只是今晚的事让他心里拧巴，解不开。
“算了，就这样吧。”
他挠挠头，滑翔机没有防风罩，他没有念动力场防护，相当于时刻承受着十五级的风速，脸皮都吹皱了，可想而知硬抗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
林音临重新陷入沉默，没有回应。
顾秋顿时明了，她脸上的淡然只是一种伪装。
她不会内疚自责了吧？
还是自己想多了？
在十五级风力的吹拂下，顾秋选择放弃思考。
他打开定位，车载电脑主动设计飞行路线，寻找车辆稀少的三车道。
距离总部一公里处，滑翔机平稳落地，顾秋刹车制动，同时收起侧翼，释放重力。
大约十分钟后，顾秋把滑翔机开回明尘总部大楼的地下车库。
轻车熟路，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走到床头坐下……
顾秋猛然睁大双眼！
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无法拒绝。
他一声不吭，意识仿佛掉进了黑洞，转瞬寂然。
顾秋的身体失去控制力，脑袋下垂，弯腰向前跌倒。
下一秒，无形的力量临体，支撑着他转了个身，一骨碌倒在绵软的大床上。
咔嚓！
林音临打开门，此时的她散发出一股有别于平时的出尘气质，念动力力场张开，瞬间笼罩方圆十里，丝丝杀意腾起，致命的威胁令所有人心头悸动，稍有差池便会人头落地。
——然而并未发现有价值的目标。
林音临皱起眉头。
她对顾秋没有隐瞒，但是有所保留。
8吨力气，是指单一对象条件下，念动力所能施加的最大值。
准确来说是8.32吨，这还是半年前的数据，不过到了一定层次，所谓能力值只能作为标量代算，证实自身一直都在进步。顶级能力者，当他们走到自身天赋的极限，无法更进一步，便会精研战技，拓展其他方面的能力。
那么走到极限之前呢？
当然也专研技巧，但不会那么积极，因为要下苦功夫。且老前辈一再表明：低层次的技法到了高层次随手可为，只需练一两手绝活即可，一招鲜吃遍天。
毫无疑问，林音临已经走到那个层次。
她的能力尚未抵达极限，但是已经开始拓展念动力之外的辅助能力，以点破面，完善自身对念动力的使用技法。
林音临收拢念力场，来到床前，拉起顾秋的身体摆放整齐。
然后，给顾秋检查了一遍。
没发现任何异常，人很健康，身体倍儿棒。
她不放心，又检查了一遍，然后坐在床头发呆。
一坐便是两个小时。
临走前，林音临给顾秋盖好被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脑海浮现今晚的一幕幕，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险些陷入失眠大作战。
八个小时后，顾秋、林音临同时睁开眼睛。
[是错觉吗，林音临好像来过。]
顾秋抽了抽鼻子，品鉴房间里一缕若有若无的芳香。
[不对，我刚刚在想什么？]
他爬起床，将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收回来，翻出遗忘了两个月的背包，收拾行李物品。
先去跟人道个别。
逛了一圈，没发现其他人。
林音临也不在。
来到大厅，接待员张思澜日常玩手机，看见顾秋出来，招呼一声：“有两个你的包裹，快来领。”
“什么？”
一句话勾起顾秋的好奇心。
“那人说是你的衣服。”
顾秋顿时想起来，自己在云灵大酒店试穿了两套衣服，有一套洗完澡后直接换上了，就是现在穿的这身。
他打开包裹，果然是另一套。
“那人还说了别的吗？”
张思澜抬头，撅嘴，晃了晃脑袋。
顾秋又问：“会长呢，你看见她了吗？”
“在车库，呐，她开车出来了。”
张思澜随手一指。
大厅外面，一辆红色小车降下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