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离去之后,林玉城的内心像是平静湖面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了一丝微妙的涟漪。
彼时的他,刚刚从生死边缘挣扎而过。
常听人言,生死之间有大恐怖,那种恐惧如同无尽的黑暗,能吞噬人的灵魂。
然而,当那寒光闪闪的利刃朝着黛玉刺去之时,林玉城毫不犹豫地冲上前,用自已的身躯挡下了那夺命的一刀。
那一刻,他没有感受到死亡的恐惧,相反,心里竟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欣喜。
他在想,这难道就是血脉相通的奇妙感觉吗?
为了保护至亲之人,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这种情感就像火焰在他的胸膛燃烧。
林玉城在林黛玉的照料下一天天好了起来。
但是,那一头银丝,在他眼中就像冬日里的霜雪,刺眼又让人心疼,亦似那尖刺直直地刺进灵魂深处。
他知道,每一根白发都是为他而生,是姐姐为他担惊受怕、日夜操劳的证明。
想到这里。
他的眼眶忍不住泛红,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曾经姐姐是如春花般娇艳的女子,那青丝如瀑曾是多少人梦中的美景,可如今却都化作了这触目惊心的银白。
现在那些银丝仿佛有魔力一般,能将他的心紧紧缠绕,勒出一道道名为爱的痕迹。
在他心中,黛玉早已不只是姐姐,更是给了他母亲般关怀的人。
这些白发,就像是岁月无情的嘲笑,嘲笑他的幼稚,嘲笑他的莽撞,让姐姐在本该美好的年华里,承受了不该承受之重。
他的双眼模糊了,滚烫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不敢眨眼,怕泪水落下,惊扰了眼前为他操劳的姐姐。
他感觉自已的心在滴血,恨不得代姐姐承受这些岁月的磨难,把那满头银丝变回曾经的乌黑亮丽。
身体刚刚有了些许起色,林玉城便如离弦之箭般一刻也不愿耽搁。
他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嘴唇也略显干裂,但那眼中闪烁的光芒却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熠熠生辉。
他如同一个在黑暗中孤独前行、苦苦寻找曙光的行者,将希望紧紧攥在手中,不容许它有丝毫溜走的可能。
于是,他开始以查看刀伤为借口,义无反顾地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然而,这过程远非他想象的那般顺利。
不少医馆的人见他年纪轻轻,又是个生面孔,对他多有轻视。
有的医馆伙计直接把他拦在门外,眼神中满是不屑,口中嘟囔着:
“哪来的毛头小子,别来这里捣乱。”
那些所谓的名医,有的也对他嗤之以鼻,嘲讽他不自量力,说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也妄图学医,简直是异想天开。
林玉城忍住屈辱,不停奔波于各个医馆。
京城的街道纵横交错,宛如一张巨大的棋盘,而那些医馆就像是棋盘上星罗棋布的棋子。
每一家医馆,无论规模大小,都留下了他或深或浅、或匆忙或迟缓的足迹。
那些或大或小、或气派堂皇得如同宫殿一般,雕梁画栋尽显奢华,或简陋得仿若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棚户,却都承载着他满满的期待。
对他而言,这些医馆就是在茫茫黑暗中闪耀的希望之光,是溺水之人拼命想要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拜访的名医不计其数,那些医者就像形态各异的万花筒,有着不同的性情。
有的医者和蔼可亲,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能驱散人心头的阴霾,让人如沐春风;
有的医者则严肃庄重,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仿佛都刻着对医学的敬畏,眼神犀利得如同苍鹰,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
还有的医者高傲自负,下巴微微扬起,眼神中带着一种俯视众生的姿态,仿佛他们是医学殿堂上不可一世的神祇。
然而,面对这形形色色的医者,林玉城始终怀揣着一颗虔诚求知的心,如同一个最忠实的信徒,向着心中的圣地顶礼膜拜。
在这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中,他那过目不忘的本领就像是一把神奇的钥匙,为他打开了知识宝库的大门,发挥了难以估量的巨大作用。
每一本医学书籍,无论篇幅长短,是如鸿篇巨制般厚重,还是如薄纸轻笺般简易;无论内容难易,是深入浅出仿若涓涓细流,还是深奥晦涩如同迷宫谜团,都成了他汲取知识的源泉。
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仿佛是有生命的精灵,在他的脑海中跳跃、嬉戏、欢舞。
它们从基础的药理知识开始,如同建筑的基石,一块一块稳稳地堆砌,构筑起他知识的大厦;
延伸到复杂的病症剖析,像是曲折蜿蜒的迷宫,他在其中探索、钻研,寻找那破解病痛密码的线索;
从古老的医方中,他仿佛穿越时空,与先辈医者对话,聆听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智慧;
再到前沿的诊疗手段,如同站在时代的浪尖,展望医学未来的无限可能。
他就像一块干涸已久的海绵,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对知识的渴望,疯狂地吸收着医学海洋里的点滴。
随着医术的精进,林玉城却笑容越来越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