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二十六年,十月十五,夜。
镇国将军府内火光冲天,门口的红绸白日还洋溢着喜气,入夜之后却似毒蛇的蛇信子,在夜色中越来越刺眼。府内鲜血横流,遍地尸体。今夜本是将军府大公子谢凌风的新婚之夜,现在,却是众人的埋骨冢。
“谢凌风,我送你的贺礼可还满意?”高致安站在院中,双手把玩着滴着鲜血的长剑,抬眸似笑非笑的盯着被御林军捆绑并跪于面前的两人。“畜生!没想到你是如此丧心病狂之人,恨我谢凌风瞎了眼,竟没早点看清你的狼子野心!”谢凌风双眼通红,对着高致安怒骂道!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压在身上的力道无法使他挣脱半分。
“高致安,我知今夜谢府众人在劫难逃,你可否放了清涵和姝儿?清涵今日才嫁入谢府,她本就是无辜卷入。且姝儿是你的妻子,且腹中已有你的孩子,你可否”镇国将军谢正川此时依旧脊背挺直,乍看,还如曾是大雍的常胜将军般,但微微颤抖的语气出卖了他。他正用几近恳求的语气对高致安说着,可话还未说完,高致安就出言打断了他:“岳丈大人!莫急,她们一个都逃不了。至于姝儿,我自会好好照顾,我这就让你们父女团聚。”高致安此时嘴角含笑,细长的桃花眼中此时正淬满冰霜,语气冰冷且带着讥讽。说罢,高致安让侍卫青竹把谢敏姝带了进来。
彼时的谢敏姝脚步虚浮无力,发丝凌乱,每走一步都在剧烈喘气。那张清冷透彻的脸此刻惨白不堪,豆大的汗珠随着她的走动而滴落,原本灿若繁星的眼眸现在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谢敏姝挣扎着走向前,就在她快接近父兄的时候,高致安一下拽住谢敏姝的头发,让她无法前进半分。谢敏姝张大嘴巴呼喊父兄,可喉发出的声音确是沙哑粗粝。“姝儿!”谢凌风看着自家小妹这副样子,转头恶狠狠的对着高致安说道:“畜生你对她做了什么?!”谢正川看见谢敏姝此刻的模样,心中了然。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间弯了下去,双眼通红,颤抖着开口:”姝儿,你可还好?“
“瞧,我这都忘记告诉二位了。”高致安眉目含笑的凝着谢敏姝,伸手摸上谢敏姝惨白的面颊,开口道:“谢氏获罪,我清远侯府自是不能让罪臣之女诞下嫡子,所以我来之前命人给姝儿喂了打胎药。”语毕,谢凌风双目圆瞪,愤怒的挣脱开压制他的御林军,冲向高致安,可人还未到近前,就被高致安一脚踢中心口,踹翻在地。
“咳。”谢敏姝看见兄长咳出一口鲜血,急切的开口喊道:“兄长!”随后拔下发间的金钗转头刺向高致安。高致安侧身躲开,随即松开了扯住谢敏姝长发的手。谢敏姝随即跌跌撞撞的跑向谢凌风,扶起他,给他擦干唇尖的鲜血。然后跪在谢正川面前,一字一句道道:“父亲,是女儿害了你们!”谢正川怔怔地看着面前最疼爱的小女儿,想伸手扶她起来却无法动作,开口说道:“姝儿你先起来,高致安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早就布局,是为父识人不明。现如今死局已定,姝儿你快走!保全自已要紧!”“姝儿,听父亲的,快走!”谢凌风在旁边急切的说道。
“走?呵呵,你们当我聋了不成?我给你们叙旧的时间到此为止了!”高致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前跪在地上的三人,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杀气,语气森冷的继续说道:“十年前,我父亲和你一起出征,你得胜归来成为大雍朝的镇国将军,我父亲却死在边关,尸骨无存,我清远侯府从此没落。谢正川,你敢说不是你害死了我父亲?!从两年前在边关箭射谢敏姝开始就在布局,为的就是今日!你们谢家全该死!”说完,高致安猛地拉起了谢敏姝。细长的桃花眼此刻如毒蛇般盯着谢敏姝,微微俯身侧头在谢敏姝耳边说道“姝儿,不乖可是有惩罚的!”随即,左手反剪谢敏姝的双手,逼迫她转身面对谢氏父子。随后,右手出剑,砍下了谢凌风的头颅。
“兄长!”“风儿!”谢敏姝浑身的血液似凝固住,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心脏像被一双手狠狠揪住,嘶哑着嗓子哭喊着。她想奔向谢凌风,可高致安这时突然掐住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前进半分,剧烈咳嗽。
谢正川看着长子的头颅滚在面前,双目紧闭,眼泪直流。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干,嗫嚅着嘴唇想开口再喊长子一声,可终究发不出一点声音。“别急呀岳丈大人,下一个就到你了!”高致安冰冷且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桃花眼微微眯起,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镇国将军。
高致安猛地伸手掐住谢敏姝的脖子,谢敏姝用劲的拍打着他,脸上已经因为缺氧而通红。“高致安,你放了姝儿!”谢正川猩红着眸子朝高致安怒吼道!可高致安充耳未闻,一边逐渐收紧手上的力道,一边用带着嘲讽的口吻说道“嘁,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说罢,猛的松开手把谢敏姝甩到一边,再次出剑朝谢正川的脖颈砍去!“不!父亲!”谢敏姝来不及跑到父亲身边,高致安已经把父亲的头颅砍下。看着父亲的头颅滚落,谢敏姝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父亲!”
谢敏姝抱着父亲和兄长的头颅跪倒在地,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可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浑身的血液被冻住,手脚麻木,一动不动的呆在那里。
“姝儿,这出戏好看吗?”高致安的声音如魔鬼的低语,让谢敏姝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机械的转头,怒视着高致安,眸中的怒火似要把高致安吞噬。谢敏姝嗓音几近嘶哑,抬起头,双目圆睁,一字一句道:“高致安,我谢敏姝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放过我?笑话,你以为你还是武功高强的将军府嫡女?怎么样?经脉尽废的滋味不好受吧?”高致安像胜利者一样,唇边带着讥笑,眼神凉薄的盯着谢敏姝道:“武功尽失的你就是个废物!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我就告诉你吧,当日你中箭,毒就是我下的。你的武功,是我废的。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当日一箭,你必死无疑。”说罢,高致安贪恋般的深深凝着谢敏姝的脸,这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可现在只想亲手毁了她。
“呵呵,原来如此。”谢敏姝定定的看着高致安,眼神锋利如刀:“高致安你个狗东西!我谢敏姝在此立誓:愿以自身生命为代价,诅咒你高致安断子绝孙!死于非命!家破人亡!”谢敏姝字字泣血,双目猩红,她轻轻放好父亲和兄长的头颅,猛的抢过身边御林军的配剑刺向高致安。
高致安反手一击,长剑已经穿透谢敏姝的胸膛。谢敏姝倒下时,那双猩红的星目还一瞬不瞬的盯着高致安。谢敏姝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道“高致安,我在地狱等你!”
高致安亲看着谢敏姝倒下的那刻,大仇得报的快感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到来。半晌,长叹一口气道:“姝儿,莫怪我狠心。”语毕,拿过青竹递来的巾帕,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上的血渍。随后朝青竹说道:“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