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禄想弥补这滔天大罪,不至于伤害到家人:“我们做错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我们的家人还在大魏,皇上还等我们去复命。”
“复命?如何复命?我们临阵脱逃,弃公主于不顾,是死罪。”众人纷纷发出疑问。
“还有可能要被抄九族。”
……
隋禄也一筹莫展,但一闪而过的歪念头,让他的心松了一会儿,他看了看剩下的丫鬟:“我们找一人假扮公主,反正大齐人也没见过三公主……”
“隋禄!你大逆不道!”
隋禄的话被一声凄厉的女声截住,那声音在夜中格外的尖锐,愤恨,只听一声便毛骨悚然,尤其是这些戴罪之人,心怀鬼胎,听了更是胆被吓破出来,一副副秘密被捅破的心虚之态。
“谁?”隋禄的声音还带着颤音。
车厢里的动静,引得众人瑟瑟看去,只见走出一位长发披肩的女子,衣衫不整,形如恶鬼,飘带在夜风中如行动的残影,手中拿着一柄雪亮的宝剑,周身散发着欲将他们杀之后快的煞气,此女正是阿棋。
她马车里听到这些人的议论,深感不齿愤懑,原本就对隋禄有成见,隋禄的言论更是气得她快要七窍流血,她终究忍不住怒气,拿剑走出,以满面血污,墨发垂披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哭天喊地,不约而同地齐齐跪倒在地,吓得六神无主,更因为心虚,把阿棋当成魏苒英的鬼魂,不停地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饶命啊……”
阿棋眼中更是不屑,咬牙愤然道:“你们这般贪生怕死之徒!不顾公主生命安危!直到杀手走了才敢现身,这般罔顾公主性命,不顾国之大计,根本不配位列人臣!”说着,阿棋剑指隋禄,剑锋一凛,“我倒是高看你了,隋禄,是你失职,以致守卫不严,陷阱无用,让我等无还手之力,百人之队,遭受迫害,只剩尔等畏死畏亡的鼠辈,以致大魏国运维艰,将国家陷入不义之地!”
阿棋的剑尖几乎触到隋禄的眉头,她就像地狱里爬出的厉鬼要找他索命。
隋禄被她吼得肩膀直颤,宛如一头待宰的家猪,终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和内心的胆怯吓得失禁,一股热流从胯下浸湿了袍裤,他哭饶道:“公,公,公主,微臣是想救您的,但刺客武力实在不是守卫能及,即,即使拼命一搏也无济于事,微,微臣也十分后悔,没,没能去救您,当,当时您车驾旁都是刺客,微臣实在,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公,公,主,饶命啊!微臣还有家人,他们不能没有微臣啊!公主!”
隋禄说完,匍匐在地的众人皆是哭饶连连,祈求阿棋能饶他们一命。
阿棋看着他们,心中的厌恶更甚:“公主……你有何颜面说公主二字,公主惨死,你难辞其咎!”这一句话让众人的求饶声默契地止住,这一句话挑明了自己不是公主,他们不用担心这是公主的鬼魂来找他们索命。
这一幕落在阿棋眼里是如此的讽刺,她唇角掀起一抹凉薄地冷笑,剑刃在月下似乎更亮了,“我不是公主,但我可以送你们去见公主。”
说完,阿棋便砍向隋禄,那胖子的求生欲一如既往地强烈,灵活地避开阿棋的剑刃,众人没有想到这不寒而栗的话音刚落,剑就真的挥向他们,皆是避之不及。
阿棋没有学过剑术,乱刺一通,见人就砍,疯癫一般。围绕着她为中心,渐渐被众人远离一圈,谁也不敢靠近她。
阿棋的力气慢慢消耗殆尽,她的头脑就越发清晰,越觉着自己这样没劲,越是看不起现在自己。对,她看不起自己。凶手杀不到,她却拿本国人泄愤,这简直就是懦夫!
那些人看她挥剑的力道越来越松,渐渐卸下防备。阿棋也因为悲痛晕厥,懈力停了下来,隋禄这才看清她的面容,脱口而出:“阿棋……”
隋禄想起事发前阿棋叮嘱他巡查车队,改设陷阱,他觉得麻烦所以忽略了,这时心虚地看她不亚于看到魏苒英找他索命。
阿棋喘着粗气,眸色逐渐变得清明,听到隋禄的声音还是难以抑制的恶心:“隋大人还记得奴婢,看来还不至于太糊涂。”
隋禄自知理亏,怯怯道:“阿棋,眼下只有你可以救我们了。”
阿棋眸色一凛,想起隋禄之前大逆不道的话,握剑的手又抬了起来。
隋禄见势,扑通一声又跪在阿棋面前:“阿棋,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如果你把我们杀了,你也在劫难逃,和亲的公主死了,我们通通活不下去,不仅如此,家中老小也会受此牵连,如今,只有你能救我们了!你是最了解公主的,且与公主年纪相仿,扮成公主被纳入东宫,他们不会起疑,如此,我等便可保全性命,大魏才可联盟大齐。如若不然,公主死在大齐,齐魏两国将生龃龉,到时大魏不但请不了大齐出兵抗秦,反倒成为齐秦两国夹击之地,致使大魏战火蔓延,遭灭顶之灾啊!”隋禄耗尽脑汁,竭尽他身为典客之能,尽全力说服阿棋。
阿棋的心如坠冰窟,越来越沉,用剑尖抬起隋禄的下巴,逼迫他正视自己。周围的人都屏息凝视,呼吸都不敢大声,他们不能去帮隋禄,更是动不得阿棋。听了隋禄的一席话,他们明白转圜之机唯有阿棋扮成公主,他们才可以活命,目下,没有任何人能比她更合适,唯有她清楚公主的私密、日常起居、言行举止……就算隋禄死了,阿棋也不能死。
隋禄已经无计可施了,他该说的都说了,他的才华和反应没有任何一刻比这时发挥得更淋漓尽致了。
阿棋看着那张肥头大耳,满口国家大义,实则只顾私利的面孔,忍下作呕的冲动。隋禄说的阿棋也知道,大魏的处境不容乐观,公主千里迢迢来和亲,命殒于此,都是为了大魏能驱逐大秦,到此,不能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