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啊——哦啊——”
一声声响亮的驴叫,从前面传来。
驴这种畜生,最大的特点就是叫声特别大,吼叫起来的时候,嗓门震天,三里地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罗汉雄、满不懂和贝春,正走在路上。
“驴,你们看,”贝春指着前面。
前面二里路光景,路旁有一头毛驴,正卧在路沟里,一声声地鸣叫。
“这驴受伤了。”罗汉雄叫道。
可是驴的旁边,并没有一个人影。
对于农家来说,驴是值钱之物,即便受伤,也绝无丢弃之理。怎么驴的跟前没人?三个人走上前去,仔细一看,只见驴的后胯脱了,软塌塌的悬着,从沟里爬不出来。
“糟糕,”罗汉雄道:“这驴一定是从家里跑出来,半路上摔脱了胯,因此倒在这儿。可也不知道它的主人,有多着急哩。”
“没事,”满不懂说道:“驴自己就能治好。”
“怎么可能?”罗汉雄当然不信。
驴摔脱了胯,困顿不堪,它自己怎么能治?自己在乡村长大,对于驴这种畜生,熟悉得很,脱胯是很难治的硬伤,一般的兽医,都治不了,有些驴因此而被迫宰杀。
满不懂笑笑,“来,你们看着。”
他将包袱解下来,交给罗汉雄,然后走上前去,牵住驴的缰绳。
那驴不断嘶鸣,对他很有敌意,满不懂先是站立不动,静默一会,然后慢慢用手抚摸驴的头,驴逐渐安静下来。
“起来,慢慢起,不着急——”
满不懂象对人说话那样,对驴说着话,同时慢慢提缰绳,让驴的前腿站起,但是驴只能三条腿站立,而且那条好的后腿也直哆嗦,那是疼的。
“好的,别动,静一静,别动……”
满不懂的话很温柔,就象安慰一个孩子。
驴打了两个响鼻,后腿不断颤抖。
罗汉雄和贝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下甚是疑惑,就算他把驴的情绪给安抚住了,那又有何用?驴腿脱胯是硬伤,靠和驴“交朋友”有何用处?
突然间,只见满不懂二目圆睁,右臂猛地一抡,大喝一声:“嗨!”
这一嗓子,来得毫无征兆,把罗汉雄和贝春都给吓了一跳。
什么意思?
刹那间,只见那驴也是大骇,惊吓之下,前腿猛地蹦起来,脑袋骤抬几尺高,前半身直立,昂首“哦啊”嘶鸣。全身的重量,猛地就压在了两条后腿上。
“嘎——咚!”
只见那条脱了胯的后腿,在驴自身的重量压迫之下,突然复位!
这一下,精彩之极。
驴受到惊吓,前身竖起,重心后移,体重挤压之力巨大,力道猛冲,脱臼的右腿在压迫下回归旧位,没用人费一丝一毫之力,简直太高明。
实际上,如果靠人力去扳驴腿,绝不可能有如此力道。
只见驴的四条腿,都能着地了,轮番踩着地面,小跳了几步,身子还在微微颤抖,那是余痛未消。
罗汉雄和贝春同时喝彩,“好,”
满不懂这一招,太漂亮了。
只喊了一嗓子,便治好了驴的硬伤,看似简单,实则十分巧妙。他伸姆指赞道:“满大夫,想不到你连兽医都懂。”
“小可之术,不足挂齿。”
驴已经可以行走,贝春将它牵到路上,然后放开缰绳,任它随意走动。因为驴马之类的家畜,都是人养熟了的,让它自己走,便能回家。
三个人跟在驴后。
只见驴子一路前行,径直走进一个路旁的小山村,在村头一户人家的院门外停住了。
无疑,这是毛驴的家。
院门关得紧紧的。
罗汉雄上前,“啪啪”打门,叫道:“有人吗?”
院内,传出两声“汪汪”的狗叫。
听叫声,甚是凶恶。
又拍打了几下,只听院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个头来。此人三十多岁,一张脸阴沉着,朝着门外瞟了两眼。
罗汉雄一见,不禁“咦”了一声。
这不是陈傀儡吗?
在从蔡记烧锅回狐仙岭的路上,碰到过一回,那时他的驴被人戏弄,写上了“陈傀儡三日内必死”几个字。
原来是他。
“傀儡兄,幸会,没想到是你,这是你的驴,在路上走失,恰好被我们遇到了。”
陈傀儡也认出了罗汉雄,眼里放出一丝兴奋的光。
“唔……呀,是你们呀,真是太好了,幸会,幸会,请屋里坐,屋里坐。三位老弟,请,请。”
他伸手向院内相让。
就在这时候,陈傀儡的身后,闪出一个女人来。
这女人看上去也有三十多岁,一张胖脸,两边脸蛋子上生着两疙瘩横肉,虽然面目看上去还算俏丽,但是这两团横肉却显出一副凶蛮之状。
“搞什么,还不快回去,在外边瞎浪,没脸没皮的货。”
那女人恶声恶气地嚷。
一脸又烦又酸。
这一来,门外的罗汉雄等人,颇为尴尬,这女人无疑是陈傀儡的老婆,她这一嗓子虽然是骂自己的丈夫,但是门外有客,当众之下,如此不管不顾,却也真是罕见之极了。
好一个泼妇。
陈傀儡面色如灰。他的眼皮耷拉下来,朝着罗汉雄等人转了转眼珠,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罗汉雄看着他这窝囊废模样,心下暗自好笑,这位老兄,怕老婆也算是达到一定高度了。
“陈兄,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了,你把驴拴好,可别让它再走失了,再会。”
拱了拱手,转身要走。
陈傀儡嗫嚅着说道:“唔……不要走嘛,请……”
他畏畏缩缩地说了半句话,只听旁边的妇人怒吼一声,“别贱骨头,快回屋去,一天天的就没个正形。连个眼力见都没有。”
可怜巴巴的陈傀儡,闭上了嘴巴,朝着罗汉雄眨眼。
“咣当,”
那恶妇人把院门一下给关上了。
门外罗汉雄等三人,更加尴尬,这妇人……简直是天下少有。
满不懂气恼地嘟囔道:“真是不可理喻,好象咱们上门要求她似的,不可理喻。”
贝春笑道:“可不知道陈傀儡老兄,在家里会受怎样的河东狮吼之气哩。走吧走吧,人家的家务事,咱们也管不了。”
罗汉雄忽然站住脚。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不,此事不对,二位,大有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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