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将身一纵,二话不说,举刀就刺。
崔子光也不答话,举短剑相迎。
这俩人,互相之间连一句话都没有,谁都明白——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你在这样你死我活的时候,什么废话都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
“当,”
刀和剑撞在一起,迸出火星。
黑无常身材并不魁梧,看上去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个人,远不像蔡金刚那样威风凛凛,但是他的特点是“无声无息”,瞬间即至,动作既快又狠,毫无征兆之中,一刀致命。
他的刀法也很怪异,几乎是“没有刀法”,每一刀使出都似乎平平无奇,动作不大,更没有那些花哨的“手眼配合”之类的表演性质东西,直接就奔人身。
而且他的刀很少大抡大砍,而是像剑一样以直刺为主,刺一刀,再刺一刀,上三路刺两刀,下三路刺三刀……其快如风。
这是最省力,也是最快捷的出刀方式,比抡砍要省很多时间,你砍一刀用的时间他能够刺两刀。
崔子光也不含糊,脚下一边灵活地左右移动,一边用短剑抵挡,一连避过了黑无常数刀攻击。
突然崔子光脚下一软。
他知道这是自己体力不支之兆,昨天一夜的折腾,已经很是疲惫,刚才这一阵在烈火浓烟中奔逃,用尽了全身力气,在逃出火场的时候,几乎是虚脱了。
现在,全力以赴凝神对敌,脚下突然发软,猛地身子一晃。
黑无常的刀身一转,变刺为削。
这一变招甚是突然,令崔子光猝不及防,再加上忙着调整脚步,面对黑无常这样凌厉的攻势,再也守不住了。
“唰,”
刀锋从脖子上掠过。
崔子光的身子像个被风吹倒的草捆一样,向后翻倒,嘴里连叫也没叫下声,就这样以“平平常常”的方式跌倒在地上。
黑无常的脚步几乎就没停,一刀抹了崔子光的脖子,既不叫,也不嚷,脚下一纵,斜刺里跳开,脚不沾地一般,朝着远处跑去。
刚才这一场小小的战斗,其实前后不过几十秒钟。
如果没有特别注意,甚至都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一起杀戮。被杀掉的人,是大名鼎鼎的狮虎山叛将崔子光。
远处的火光,依然在熊熊地燃烧,保安团士兵们在乱喊着逃窜。
……
李忠终于从浓烟烈火中逃出来,他的衣服上烧黑了一大片,头发差点着火,浑身狼狈。
“呸,呸,”
嘴里吐着灰沫子,李忠气急败坏。
他看见几个保安团士兵正在混乱地狂奔,扯着嗓子喊,“别乱跑,到这儿集合——”
心里充满了对崔子光的恼恨。
若不是这小子自作聪明,哪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吹了半天牛皮,说是用“金钩钓鱼”之计,把血寨主给诱出来活捉,结果……自己把自己给搞进火场了,差点烧成糊家雀。
倒霉。
忽然间……他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崔子光!
仰面朝天,脖子上被切开了个大口子,血流了一地。
啊?
李忠目瞪口呆,崔子光被人杀死了,一刀抹了脖子!
他登时愣住了,谁杀的?敌人到底在哪儿?会不会有人再来抹自己的脖子?
猛然意识到:自己逃出了火场,可是并不代表安全了,血寨主……我的天,他可别再来找自己算账啊。
想到这儿,赶紧趴下身子,找地方隐蔽,并且朝着后面大叫,“弟兄们,别乱跑,血寨主就在不远处,大家跟我来,准备战斗——”
……
火阳城,陆绍斌的宅邸里。
满身疲惫,汗流浃背的华参军和宋国辉,坐在宽敞明亮的大客厅里,互相埋怨。
“你瞅瞅你那点兵,动作慢得象乌龟,把战机都给耽误了。”
“你的战机抓得根本就不对,傻乎乎地往前冲,一点没有预见性。”
陆绍斌坐在八仙桌后,脸上倒是挺平静,并没有急躁之状。
“好啦,别吵啦,我问你们俩,真的看见血寨主了?”
宋国辉道:“真的看见了,卑职亲眼看见的,行动非常敏捷,可惜我没有追得上。就差那么一点点,实在可惜……陆将军,我相信,只要咱们继续顺藤摸瓜,一定能够抓住她。”
门外一声:“报告!”
保安团的小队长李忠,蔫头耷脑地走进来。
他身上的衣服,都让汗水湿透了,头发被火烧焦了一片,鞋子、裤子一片黑色。
华参军打量他两眼,“喂,你刚从灶膛里跑出来的吗?”
宋国辉也吃了一惊,“李忠,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崔子光呢?”
“报告团长,崔队长殉职了。”
“啊?你……你们怎么搞的?”
陆大牙倒是并没显出异状,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问:“你们和狮虎山的队伍交火了?”
“是呀是呀,”李忠连连点头,“报告陆将军,属下在崔队长率领下,在擂鼓庄伏击血寨主,那仗打得可叫激烈呀,我们杀了个三进三出,血流成河,歼敌上百,崔队长壮烈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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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胡说八道!”华参军喝道:“李忠,你说实话,仗是怎么打的,还三进三出,还血流成河,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
李忠面色尴尬,看了他的上司宋国辉一眼。
宋国辉皱着眉头道:“李忠,你讲实话就好了。”
“是是,”李忠连连点头,“属下在擂鼓庄,并没有等到血寨主,后来接到一封信,血寨主邀孔庆汉到五道岭,崔队长带着我们去干河沟截击,没想到,却遇到了火攻……”
“哼,”
华参军用鼻子哼了一声,“这明明就是血寨主施的计策,你们自作聪明,结果反而被人家给赚了。”
宋国辉问:“队伍损失大吗?阵亡多少?丢了几条枪?”
“损失嘛,有八个弟兄失散了,暂时还没找回来。阵亡……属下看见的,就只有崔队长一人。”
华参军又哼了一声,“真好,单单把指挥官给死了。李忠,你们当面的敌人,到底有多少?”
“这个……很多很多,唔……我也不太清楚。”
“简直太好了。”华参军讥讽地说道。
宋国辉阴沉着脸,说道:“这事,责任不在李忠,崔子光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想和血寨主玩心眼,那不是班门弄斧么?我早就知道,他这一招所谓的‘引蛇出洞’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陆绍斌倒是没有发脾气,显出了一种“处变不惊”的大将风度,没有责怪李忠,而是安慰他道:“不要灰心,你回去继续寻找失散弟兄,再接再厉,下次再战。”
“是。”
正在这时候,门外又一声“报告”,进来一名卫兵。
“报告陆将军,我们抓到了一个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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