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正是沈棠宁的母亲,她前几日出门到外乡去为人指婚,原定明天才会回来,不曾想得知乡里出了惊动镇魔卫的大案子,连夜赶了回来。
“小宁啊,快和娘说说,出什么事了?镇魔卫都来了?”沈母拉着沈棠宁上下打量,确认她没什么事后八卦了起来。
“也没什么,就是……”沈棠宁避重就轻的讲述事情原委,不动声色的把九厄当铺的事情跳了过去,反正那老太婆最后也是移交给了不良人。
“那就好。”沈母拍拍胸口。
母女二人聊了一阵,沈棠宁补觉的机会彻底没了,去院里劈柴洗米,准备做些早饭。
米刚下锅,院门又双叒响了起来。
沈棠宁眉心一跳,觉得流年不顺,硬着头皮开了门。
“沈姑娘,在下奉京城镇魔卫副指挥使虞大人之令,将此令牌交予姑娘,请姑娘日后协助镇魔卫办案。”来人说着,又递上来一个包裹,“姑娘要的酬金在此。”
“……”沈棠宁两眼一黑,不是吧,这位大哥竟然还真送来了酬金,把自己拒绝的路给堵死了!
“在下告退。”这名跑腿的镇魔卫说话办事干净利落,不等沈棠宁反应,已经消失无踪了。
“小宁,来的是谁呀?”沈母从屋中出来,一眼就看到沈棠宁拿着令牌拎着包袱发呆。
她上前一看,吓得差点晕过去,“镇魔卫?镇魔卫让你去办差?!昨天晚上的案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和镇魔卫扯上关系了?你这丫头也没和我说啊!”
沈母焦急得连珠炮似的发问,沈棠宁脑子嗡嗡的响,一时都不知道从哪开始回答,只好道,“娘你放心,我不会同意的。”
“对对对。”沈母的心放下来一半,“娘和你说啊,多少酬金都不能接,咱们娘俩过得也不差,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啦!”
“娘早饭你自己吃,我这就去他们衙门退了这些东西!”沈棠宁当机立断。
“小心点啊!”沈母在她背后叮嘱。
沈棠宁手握令牌直奔镇抚司,这次守卫不拦她了,倒是她抓着守卫盘问,“你们虞大人在哪?”
守卫都知道此女是虞大人看重的人,只好如实相告。
于是正用早膳的虞景闲用略带诧异的目光迎接了直直闯入的沈棠宁。
硬闯镇抚司衙门,沈棠宁也算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了。
“胆子不小。”虞景闲目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淡淡评价道。
“我说了,不帮镇魔卫办案。”沈棠宁直奔主题。
“你想要钱赚,我给你了。”虞景闲靠在椅上,姿态很是放松,“嫌少?”
沈棠宁咬咬嘴唇,将一包的黄金放在桌上,“这位大人,我没记住你的官职名号,总之你来头不小,民女只是这乡上一个小小的官媒,只求安稳度日。”她立在虞景闲面前,朗声道,“能劳动您亲自来查的案子必定不小,您放民女一条生路吧。”
“沈姑娘,你做官媒多久了。”虞景闲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很多年了。”沈棠宁一愣,含糊答道。
“嗯。”虞景闲点点头,缓声道,“那这些年来,你全凭心情胡乱指婚的有多少?你母亲知情的又有多少?虽然最近你兢兢业业,不过旧账这东西,很好翻。”
沈棠宁石化当场。
真是造孽!这副身体的原主是典型的看人下菜碟,在指婚这件事上极其儿戏,说是全凭心情绝不为过。母亲也深知她的秉性,帮她遮掩多次。按照朝廷法度,她们二人这种行径,严查的话都够下狱了。
沈棠宁的后槽牙都险些咬碎,自从自己接管身体,每一桩指婚都是认真调查后的合理结果,口碑风评都好转了很多,没想到自己这么努力,原主的锅还是在紧要关头扣在了她的头上。
“我这里有很多证据,沈姑娘想要看看么?”虞景闲见她不答话,以为她要嘴硬到底。
“不用了。”沈棠宁认栽,偷偷起了一卦,“虞大人明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九厄当铺。”虞景闲单刀直入,“今晚,跟我走一趟。”
果然是这个九厄当铺。沈棠宁正暗叹自己命里该绝,没想到卦象竟然给了她一个惊喜,虽是凶兆,但与虞景闲同行却可有惊无险,逢凶化吉。
沈棠宁坐在虞景闲的对面,认真的将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这人这么厉害的?昨晚这当铺还是个死地,跟他一起去就逢凶化吉啦?镇魔卫果然藏龙卧虎!
镇定如虞景闲,在她直勾勾的目光下也不自然起来,吩咐道,“来人,给沈姑娘也上一份早膳。”
“……”虽然这位大人会错了意,不过蹭顿饭也没什么不好。
“再谴个人给沈姑娘的母亲传个信,今日沈姑娘就不必回家了。”虞景闲又补了一句。
白天,虞景闲让沈棠宁补了一觉养足精神,又吩咐手下拿了些能防身的机关暗器给她装备,教她些关键时刻可防身脱险的技巧。
“放心,有我在,就算真要动手,一般也用不上你。”虞景闲看出沈棠宁越来越明显的紧张,难得说了句人话。
“一般情况下……不会动手?”沈棠宁将信将疑。
“我不保证。”虞景闲正色道,“不过若是有去无回的死地,我也不会硬把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牵扯进来。”
“我能抓鸡!”沈棠宁反驳。
“……”虞景闲转身走了。
天色稍暗,沈棠宁随着一众镇魔卫来到一处稍显破败的茅草屋前,在一无人茶摊处落脚。镇魔卫们训练有素,很快在附近设起侦查岗哨,只留虞沈二人留在原地。
“就……这儿?”沈棠宁来回张望。
“再等等。”虞景闲抱臂靠在支起茶棚的围栏上,神色平淡。
天色再暗,沈棠宁的鸡皮疙瘩起了好几层的时候,茅草屋里忽然亮起了烛火,虞景闲目光一亮,大步向那破屋走去。
沈棠宁屏息凝神,紧跟其后。
屋中很暗,只有几盏摇曳的烛火,将屋中简易的陈设照得影影绰绰。沈棠宁定睛打量,只见门前悬着一副楹联“莫道上当不上当,且把死钱换命钱”,墙上挂着些乱七八糟的帷布,上面朱红色的字体龙飞凤舞,尽显诡谲,“典当开,我为命,你救急,屏障高,我不见你疾苦,你勿劝我大度”。
沈棠宁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的站在门边。
虞景闲拍了拍她以示安慰,大步向前。只见墙壁正中开了一扇小小的方窗,从中伸出一只惨白干枯的手,递出了什么东西。
虞景闲看了看,而后招呼沈棠宁道,“过来吧,这个你也得看看。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渡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