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在铃姑娘这事上,沈棠宁却一点都不想屈从。
“大人,铃姑娘一家着实可人怜。我沈棠宁虽只会做媒,可既有缘跟这一家子相识了,总也是盼着能替他们做些什么的,否则我这心里过不去。”
说话间,沈棠宁不自觉抬起手帕做擦泪状。
不远处还是彭弋哭哭啼啼的声响,可偏生眼前这位本该替全城百姓讨要公道的父母官却在想些不入流的办法,一时间沈棠宁直觉可笑。
若说从往她只觉得冷不丁被安排进这莫名的副本里,还得以性命做交换,委实荒唐。可现如今,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她突然觉得,或许是那九厄当铺早便看穿了人心险恶,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让人看清楚某些人的真面目。
尽管,沈棠宁发誓,在这之前,她就没见过跟眼前这位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物。
“沈姑娘的意思,是非要论个不死不休了?”
见沈棠宁坚持,县官大人却也一改先前的和善模样,言辞间不自觉多了些许轻蔑意,但沈姑娘却始终坚定如常。
“铃姑娘死得蹊跷,还请大人务必还她清白。”
沈棠宁稍一思忖,所幸便径直跪在了对方跟前,一字一顿,说得再笃定不过。
她有意拔高了语调,惊得原本守在外头的衙役们都不由心中胆寒。虽说他们瞧不见沈棠宁如今的脸色,可单是这斩钉截铁的语气及那一声声恳切的哀求,其中深意却再明显不过。
更不消说,在沈棠宁之前,大人还强行截住了虞景闲。
明明彭铃两家的事从一开始就是虞捕头经手的,可偏偏等遇到了事,却是不肯让他插手。
“大人,铃姑娘的死有些不寻常。”
虞景闲到过案发现场,第一时间便如实禀告了。
可最终得到的答复,却是让他不必再插手,至于缘由,必然是不曾告知的。
只是虞景闲与沈棠宁不同,他身在其位,最是不好径直拒绝,这才有了方才沈棠宁遍寻周遭,却不见其人的情势。
虞景闲既是无法再往深里查,便不如让自己什么都不管。
彼时这两人倒是都没放下对铃姑娘之死的纠结,却是没注意到,自那说出人被票选出去后,宋听月便开始怀疑沈棠宁与虞景闲早便勾结在了一处。
只奈何,她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
在无法确保可以一击得手的时候,宋听月不敢再盲目行事。
毕竟先前好不容易才从稳婆那里得了些线索,当众与沈棠宁对峙时,却被其三言两语就岔开了去。
诚然,无可否认的是,这中间多的是虞景闲等人帮腔,但宋听月思忖良久,最终却还是鼓起勇气找上了李尧。
她私心里觉得,这位从一开始就跟虞景闲以及沈棠宁站在同一阵线里的小摊贩,许是现如今唯一的突破口。
殊不知,被这位宋神婆径直怼在摊前时,李尧却是满脸的惊愕。
“我不过是个区区卖菜的,请不起神婆,您还是去往别处找生意吧。”
宋听月着实有些分不清,李尧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当真猜不透她的意思,以至于一时无名火起,索性就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如此一来,想做生意的李尧自是更不得闲。
而更要命的是,往来周遭的众人都不自觉打量着这正兀自僵持着的两个人。
耳听着周围议论声四起时,李尧直觉心都不自觉揪在了一处。眼下局势瞬息万变,原以为能尽快抽身离开,可谁曾想连铃姑娘都莫名丧了性命,促成彭铃两家的婚事眼瞧着就成了个断然不可能的任务。
而他们这几个被牵连其中的渡厄者,甚至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到底会是什么。
前面半程,李尧虽未能发现更多线索,但因其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跟在虞景闲与沈棠宁这一边,倒也还算自在。
可现如今,这宋听月找上门来了……
“宋姑娘,你到底有何指教。”
好容易等周围的人散开了些,李尧才终于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追问。
“少废话,跟我走。”
宋听月当然也不希望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指点点,只厉声叮嘱了句。
李尧正想拒绝,却不成想,这姑娘平日里司的是替人解决麻烦的事,处理起自己来也是干脆利落。
许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给李尧反抗的机会,话音刚落就径直提溜着他的衣领,意味深长地道,“别想整什么幺蛾子,否则,我不介意亲自送你一程。”
渡厄者们入了夜得互相票选公投,被票出去的,就等同于任务失败,没了续命的机会。若是白日里遭逢不幸,其结果也是一样的。
无论李尧或是宋听月,他们只身入局,为的不过就是多活两年,任谁都不可能轻易拿性命做赌。
“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尧被宋听月强行拽了回去,隔开了旁人,他便也再无遮掩,望着眼前人的眼神里分明带着几分轻蔑。
用李尧的意思来说,宋听月如今这般行事,左不过是因为身份终将暴露,不得已才只好铤而走险,“你躲不掉的,虞景闲是个聪明人,这几晚都是他在帮着梳理线索。”
这一句,李尧说的再淡然不过。
只是没成想,宋听月闻声眉头却是蹙得更甚了,“果然是他。”
听着宋听月不容置喙的言语,李尧有那么一瞬不自觉陷入了沉思。
他摸不清到底是自己说错了,亦或者是宋听月被吓傻了,难不成她准备调转枪头,拿虞捕头开刀?
“你是卧底吧?”
李尧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竟能当真宋听月的面淡声追问。
“愚蠢。”
宋听月冷哼一声,眼底眉梢竟是鄙夷与愤怒,“真正的卧底是沈棠宁和虞景闲才对。”
“怎么可能?”
李尧惊愕之下,连脚步都不由得变得有些轻浮,“他们二人分明是一心向着铃姑娘,怎么可能……”
李尧自诩是亲自看着他们二人行事的,当然第一个不敢相信。
“是向着铃姑娘,几句话就戳穿了彭家的真面目,让铃姑娘就此对彭弋失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