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上一回,沈棠宁也是从无数凶光里只身蹚过来的,但眼下接连不断的死讯总还是让她心中大骇。
手足无措之间,沈棠宁下意识就想要找个人做依靠。
虞景闲当然是她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但沈棠宁没想到的是,她只是茫然四顾了一圈,虞景闲却是已经专门着人送来了字条。
“安心。”
沈棠宁忙不迭的揭开,瞧见上头仍旧只有这干脆利落的两个字,连一点多余的宽慰都不曾有。
沈棠宁看完,第一时间将字条揉皱了,随手扯了个稀巴烂。
彼时的她,心底里多少是带着几分不满的。
不为别的,这副本是那虞景闲强行非要拖着人一道来的,现如今遇上了麻烦,这人自是无论如何都有立场及责任处置干净,但偏偏虞景闲赫然没了先前那副镇定自若与放眼天下无人敢与其争锋的果决恣意。
平日里避而不见便也罢了,就连好不容易才寻了机会留下些只言片语,也不过是这样干巴巴的模样,如何能让人不心生恨意。
但恨归恨,沈棠宁终究还是因为虞景闲那不咸不淡的两个字而稍微镇定了些。
虞景闲虽不曾言语,可到底是用这样的方式在告诉沈棠宁,她的一应情绪变化自己都能感受得到。虽说是事急从权,但虞景闲终归也是在一直想办法,试图能让她安心。
这样一想,沈棠宁只愈发觉得悲从中来。
她记不清真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只在终于用力扔掉虞景闲传过来的字条时,倏然抬眸望过去,堪堪与那人四目相对。
奈何,不过一瞬的光景,虞景闲却是兀自移开了眼。
只这一个刹那,却是让沈棠宁不由无名火起,她索性就径直向虞景闲走去。
每一步她都走得坚定非常,沈棠宁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收敛过那灼灼的眼神,她也丝毫不惧被旁人瞧见,只始终坦坦荡荡,全无悔意。
虞景闲到底也注意到了沈棠宁的动静。
他不自觉蹙了蹙眉头,暗自摇头示意,却架不住沈棠宁分明瞧见了,却恍若不察。
如今的沈棠宁就像是个无有畏惧的铁蹄将军,径直昂首阔步地向前,眼睛里再没有先前那般胆战心惊。
虞景闲当然也惊愕于她的变化,却也着实担心,当下种种不过是这丫头故弄玄虚而已。
他更想不明白的是,她缘何非得要朝着自己而来。
一时间,虞景闲脑子里思绪陡然翻转。
他仔细地回想过了,留给沈棠宁的字条无有落款,可每一次却都是她亲自收着的。
守规矩。
安心。
虽不过简单五个字,却是虞景闲情急之下能够说出口的全部。
他不敢往深里说,一是担心倘若败露给沈棠宁无端招致麻烦。二则也是想要避人耳目,毕竟如今是非常之局,自当小心为上。
三步,五步,十步。
沈棠宁暗自计算着,自己已走过的距离。
她不曾目测过,但却从来笃定自己正在距离虞景闲越来越近。
然而,眼看着她就要站在那一直不动声色的人跟前时,倏而一道人影闪过,下一秒,沈棠宁眼睁睁瞧着虞景闲兀自走远。
而她跟前,赫然还拦着一个陈若雯。
沈棠宁之所以会记得这个名字,无非是因为那女人在她错愕之间便径直开口。
“我是陈若雯。”
“不想害死人的话,就听我一句劝。”
事实上,真正让沈棠宁心底生寒的,分明是后半句。
只是那一刹那间,她全部的心思都随着那突然没了踪影的虞景闲而去,以至于一时间只能记得个大概。
陈若雯三个字或许还是因为沈棠宁身在副本,总是会不自觉想要多记住些人,才下意识冲进了她的脑海。
“你拦我做什么?”
沈棠宁才不管眼前人到底是陈若雯还是张若雯呢,无端拦着她的去路便是最匪夷所思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人会否提前跟虞景闲沆瀣一气了?
那人之所以对自己冷眼以待,也不过是因为转头便找到了新的合作对象……
然而不过转瞬的功夫,沈棠宁便径直推翻了自己的这点猜想。
如果当真是她所料想的那样,虞景闲大抵也不必费尽周折地给自己传些字条了。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沈棠宁话语里的火药味着实不在陈若雯的预料之内,但骤然听闻,她还是免不了扯出了些淡淡的笑意。
不为别的,只因她着实许久再没见过像沈棠宁这般有个性的姑娘了。
远远望着许是个没点阅历和精神的,才刚遇上些风浪就惴惴不安,但往细里看,才隐隐觉得这丫头却也委实执拗得很。
虞景闲两次留字,陈若雯都亲眼撞见了。
诚然她尚未搞明白这两人之间有何牵扯,却也愿意相信,他们该是同气连枝的。
“什么意思?”
沈棠宁依旧冷着一张脸,语气却是比先前还淡了一些。
陈若雯权当没有察觉到她话语里的淡漠滋味,只径直道,“你要是真凑上去了,只怕一会儿死的就是他。”
陈若雯没有点名,但沈棠宁却仍是不自觉吃了一惊。
虞景闲?
会死?
“怎么可能!”
沈棠宁兀自皱着眉头,眉眼因错愕而倏然蹙着,半晌都不曾缓过来。
“他是虞家的。”
陈若雯轻叹,从第一次在这村里撞见虞景闲,她就暗暗替人觉得委屈。
如此周正的一家人,偏偏投在这虞家门,着实可怜又可叹。
“虞家有问题?”
沈棠宁仍是未能即刻便抓住关键,只能不停追问。
陈若雯沉声道,“虞家的规矩,男子不得同旁的女子交往过密。”
“我没有。”
听着陈若雯那笃定的说辞,沈棠宁想也没想就出声反驳,遗憾的是,下意识的应对说辞却未能让人信服。
她眼见着陈若雯摇摇头,“你说没有,谁能信呢?”
意味深长的一句反驳,即刻让沈棠宁愣在原地,半晌不敢言语。
是呀,谁敢信呢?
就算是旁人都信,只要那虞家咬定了不肯轻易认同,那一切便都是徒劳。
说不准还将连累虞景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