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的所有事情,一旦发生,便鲜少有可以回头的余地。
一如户部侍郎家的亲事,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过她们母女拒绝的可能。无论到底有多艰难,现如今摆在她二人面前,唯一的选择,就是倾尽所有办法,选一良人,与那小姐配婚。
至于到底要为此付出多少心力,现如今却显然是算不到头的。
“娘,你放轻松些。”
沈棠宁不曾吐露她的打算,沈母也不知该从何帮忙,两人便陷入了谜一样的僵局,到头来还是小的那位看不过眼,忍不住轻叹。
“你倒是豁达。”沈母心底焦急,便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
却奈何,沈棠宁听着这话已是兀自笑开了,“那娘以为,我当如何?是能立刻向那户部侍郎提出就此终止,还是满大街吆喝去呀?”
“你……”
明知沈棠宁是故意玩笑,可沈母到底还是被气得不轻,索性便一摆手,懒得再与她争辩。
沈棠宁却是一点不在意,目送沈母离开,不多时便又专注于手中的无字书。
亏的是她反应迅捷,在瞥见沈母的那一刹那,下意识就将书阖上了,不至于让人瞧见里头那空无一字的模样,否则,她恐怕就不是靠着三两句话就可以打发掉人了。
“唉。”
沈棠宁兀自长叹一声,沈母的焦虑她并非不知,只是如今早已经没了回头路,便也只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更何况,如今最是让沈棠宁忧心的,可并非是说亲,而是那户部侍郎家的夫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呀。”
她连声叹息了好一会儿,可奈何始终都寻不到蛛丝马迹,便也只好强自稳定心绪,重新逼着自己开始正视眼前。
若是有一件事曾让你想不明白,那便无需再想。
换另外一件,说不准就会有新的发现。
但凡遇上让她头疼的麻烦事,沈棠宁最是不愿意钻牛角尖,她更喜欢用其他的事来让自己强行调转心绪。
虽说她依旧可能遇上让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可这却无疑是可以最快从先头的牛角尖里抽离出来办法。
她屡试不爽。
唯一的不同是,从前这无字书才是让她不自觉犯难的那一个,但现如今竟隐隐成了她调剂心情的全新选择,倒也着实出人意料。
沈棠宁深吸了一口气,好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又一次默念口。
那时的她,似是于不自觉间忘却了除了她自己与那无字书之外的一切,识海中倏然变得清明,再无其他纷扰。
这样的沉静是沈棠宁已经许久都没有真切感受过的,纷杂的世界里,人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信息裹挟着生存,心无挂碍便如同一桩可望而不可即的幻梦。时刻魂牵梦萦,但却始终都没有办法做到。
但此刻,沈棠宁可以。
虽说她也多少借了些外力,如果陈若雯教给她的口诀也算的话。
沈棠宁不过是习惯性想要借着这无字书来稳住心绪,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当真好像见到了些东西。
零零散散的,并不成句,可到底已经是她迄今为止最大的收获了。
倏然瞧见上头闪现出那些并不陌生的文字时,沈棠宁心底里是无法抑制的欢喜。
她说不清楚那一刻自己的感受,既惊又喜,可转瞬之间却又归于失落。
这本无字书是她和虞景闲初次组队时得到的奖赏,那时候她就隐隐觉得这东西定然会对他们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只不成想,还没等她有机会破译密码,他们却是先一步被丢了出来。
是的,丢。
这是虞景闲和沈棠宁是达成的共识。
他们都确信在彼此被迫离开副本前,原本该交由他们历经的故事并未就此终结。
换言之,他们原是不该离开的。
只可惜,他们如今早已经没了从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勇气,胆敢又一次只身去闯。
正所谓无知方勇,虞景闲和沈棠宁虽暂时不知幕后主使者谁,但到底是没了以身犯险的勇气。
以至于现如今,沈棠宁好不容易有所发现,却也只能兀自将一切压在心底,连个可以商议的人都没有。
毕竟,几天前,虞景闲才再三叮嘱过,要她务必忘记此前经历过的一切。
沈棠宁做不到即刻就忘得一干二净,可也能佯装自己浑然不在意,虽说未必可以骗得过几个人,但哪怕只是暂时的,也是极好的。
只是,沈棠宁没有想到,虞景闲会在这种时候,将陈若雯送到她的身边。
“姑娘,虞大人来了,说是要为您引荐个朋友。”
沈棠宁正兀自恍惚,倏然听到外间有人传话,不自觉心底一凛,刹那间便不自觉一阵激灵。
“谁?”
“找我做什么?”
方才沈棠宁暗自失落,以至于并没能听得真切,下意识间反问一句,也没指望那人做答。
“镇魔卫的虞大人,要您去见个朋友。”
那人大抵没料到沈棠宁会有这样的反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彼时沈棠宁已是端着狐疑神色径直往外去了。
“沈姑娘,还记得我吗?”
对方盈盈一笑,却着实让沈棠宁好一会儿都觉得恍惚。
“你……你们怎么……”
沈棠宁不敢相信,下意识就偏头去看虞景闲,原是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些可以让她沉静下来的清冷解释,可陈若雯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只悠悠然反问道,“这是不记得了?”
沈棠宁连连摇头,“怎么会!”
沈母闻讯而来,沈棠宁忙不迭将介绍,“娘,这位是陈若雯陈姑娘,与我素来交好。”
沈棠宁一字一顿说的笃定,沈母确未怀疑,只在任由她安排这位宿在家中时,经常翻来覆去地追问陈若雯的情况。
“陈姑娘可有婚配?”
“陈姑娘天生丽质,但不知向往者谁?”
沈母毫无遮掩地继续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委实让沈棠宁与陈若雯应接不暇,可偏生纵有诸多无奈,却也只能时不常地应和着,并不敢想当然的无视这位过分热情的长辈。
尽管,她们并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