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怕沈棠宁心底里已经多少有了思量,却还是不自觉在见到人的那一刻,不自觉恶寒。
兰婕妤横死,身下一片血污,脸上的神色更是狰狞,似是在临死前遇见了什么骇然的事情。
只可惜,所有的问题都无法从眼前人口中问出答案。
沈棠宁好容易稳住心神,正待退下,却又听身后有人议论,“宫中守卫森严,何人竟如此猖狂!”
“可怜兰婕妤好容易才有了皇家子,却不想竟落得如此下场!”
倏然听到这一句,沈棠宁当即顿住动作,凝神思量半晌,才又转头看向那床榻之上的人。
纵是面色可怖,但到底是已死之人,沈棠宁两世为人,虽并不常走在生死一线,可总也听多了类似的故事。旁的不说,单就是几次往当铺里走得几遭,无一不是在提升她对各种突发事件的承受力。
“实在抱歉,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沈棠宁在兰婕妤她榻前,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口中虔诚默念好几句,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又一次上前查探。
这一回,她不再只局限于大人,而是有意识地探查的那尚未出世的孩子,以及与母体牵连最深的胎盘。
但遗憾的是,沈棠宁一无所获。
“怎么会这样!”
沈棠宁不解其意,这深宫大院里的事,她虽从未曾经历过,可左不过是勾心斗角,权利之争。
“敢问姐姐,兰婕妤生前,可得罪过什么人?”
虞景闲急匆匆赶到时,沈棠宁正拉着身边的人想要打探消息,那个消失不见的死胎,无疑是她此刻唯一的线索。可偏生,又不能招摇。
沈棠宁也是思虑了好一会儿,才最终找出了这么个由头。
既得圣宠,便难免四面树敌。
诚然,在此之前沈棠宁心底里已经有了猜想,但她却不敢贸然将所有的一切都径直往“鬼”身上推。
凡事讲求证据,是镇魔卫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也是沈棠宁的为人准则。
她不希望自己借着渡厄者的由头,肆意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愿姑息任何一个坏人。
更不消说,如今的沈棠宁还没有半点倚靠,哪怕是她再笃定,若然拿不出证据,又如何能让其他人信服。
见到虞景闲的那一刻,沈棠宁只觉压在肩头的不安骤然轻简了许多。
“可有什么发现?”
趁着无人注意的当口,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问。
虞景闲摇摇头,面上颇多无奈。
“会不会……”
四目相对之时,沈棠宁无声示意,虞景闲没有应声,但深邃的眸子始终沉静非常,并未因为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而生出哪怕些微的波澜。
沈棠宁便知,他大抵也是做此想的。
“我想试试算上一卦,既无线索可做倚凭,便也只能寻些非常之法了。”
向着虞景闲提出自己心底的打算时,沈棠宁心底里隐隐泛着些不安。她没忘记此前跟虞大人提到过,因着想要卜算一下那脑海里的黑色印记的源头,差点害死自己的事。
如今虽是又一个新的副本,可他们谁也说不清,九厄当铺的一应试炼是否有牵连。
但幸而,虞景闲没有反对。
“此处不安生,你且随我来。”
虞景闲带着沈棠宁兜兜转转让了好大一个圈子,这才总算寻了个僻静的院子。
“动作要快,我警戒。”
不等沈棠宁有机会搞清楚如今身处何处,虞景闲又忙不迭扔下一句,她只能即刻收起各种纷乱的思绪,只一心想着落了难的兰婕妤,试图问出他的死因。
不过片刻的光景,卦象便现。
一个鬼字让沈棠宁倏然安心不少。
随时依旧线索全无,但到底不像先前,连一点头绪也无。
“继续沿着兰婕妤之死追击下去的话,说不定会有结果。”沈棠宁是这样对虞景闲说的。
事实上,这也是虞景闲的意思。
他们总以为,既出了血案,便不可能轻描淡写地盖过。
但现实却是,没等众人有机会问出缘由,宫里便下了令,严禁任何人议论兰婕妤之死。违者重罚。
消息一出,所有人胆颤心惊。
尤其是在兰婕妤身边伺候的一应人马,各个三缄其口,连大气都不敢出。
饶是虞景闲他们有心想问,却也分明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偏生,沈棠宁不肯轻易放弃。
“我再试试。”
有人的地方,便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谣言。
更何况,兰婕妤之死本就再蹊跷不过,若非是生人,便只能是游魂。
不过几日的光景,沈棠宁就已经听到了不少的版本。
其间不是没有人怀疑过有鬼怪作祟,可也只敢在心底里默念,并不敢大张旗鼓,这委实让沈棠失落了许久。
她原本还盘算着,或许可以靠着人性,继而试探。
可到底也只能颓然作罢。
哪怕是好不容易才问到了些兰婕妤的旧事,却也不过一句,“圣宠万千,无人敢动。”
奈何,偏偏就是众人眼里最是风光的人,竟落得如此下场,细细想来又如何只是一声怅然便罢的事。
满宫上下,对这场意外有太多的不解。
但到底是无人开口问上一二。
两人就此陷入了死胡同,好不容易才寻到的那么一点由头也只能暂时搁置。
不到半月的功夫,中宫大宴。
帝王盛宴群臣,广邀适龄男女,为的是替皇子及公主寻一良配。
贵族人家争奇斗艳,好不紧张,而沈棠宁她们则不得不提着十二分的精神从旁伺候。
不光是内宫,哪怕是浣衣局的人也都被径直抽调了过来,为的是彰显皇家威仪。
沈棠宁对各种打杂之事全无兴致,倒是议亲颇让她感怀。
纵使如今的她身份低微,断然没有资格站在前头笑吟吟在诸多人家跟前来回游走,但就算静默着退后几步守着,却也能让她锻炼一下自己的眼力。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跟那些名正言顺,又颇多骄傲的官大人们比一比谁看得更准一些。
“三皇子既是人中龙凤,便需那母家盛辉的女子来配,如此当得起门当户对,却也得看落花流水有无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