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抵是因为心有迟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沈棠宁知道。
“沈棠宁,你还不赶紧去前头帮着收拾!”
“再磨蹭下去,小心被掌事嬷嬷责罚!”
沈棠宁倒是心底里始终挂着几分不安,只可惜,面对那冷不丁的催促和威吓,她着实也难以分神去想旁的什么。
至于凤兰公主那意味深长的提点,也只能暂时被她压在心底里,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晚的遭遇,倒也并非是半点好处也无。
至少,沈棠宁暂且收了那满宫晃荡的心思,强逼着自己沉静下来,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敢再有什么旁的打算。
她并非就此彻底放弃,而是变得小心谨慎。
尤其是不愿在皇子公主们的婚姻大事还没完全落定的时候,便让人冷不丁察觉到她。
此前在凤兰公主面前不小心暴露,已经是她可以承受的极限,何况沈棠宁还得有意无意地警醒着,生怕往事又一次被翻出来谈。
幸而,她胆颤心惊了许久,凤兰公主那边却无半点动静,像极了当真是什么都不追究了。
奈何,沈棠宁依旧不敢从此放松精神,只因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那位为何非要跟自己说这些话。
为什么是她?
沈棠宁甚至为此又专门卜算过,可惜的是,全无应答。
既像是她能力不及,又似是命运安排,她也正是因此才不得不暂且说服自己收了各样的心思。
奈何,外头的风云可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
尤其是在那一日中宫设宴以后,多的是人想要跻身宫门,从此一跃成为人上之人。
坊间议论颇多,沈棠宁却从未曾参与过。
直到,太子上书请愿,望与相府千金结为连理。
该说这消息本也没什么不对,可怪就怪在,皇帝收了奏折,却是出了事。
“护驾!”
“传太医!”
一时间宫里乱做一团,虞景闲偏巧在当值之列,便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至于沈棠宁,她原不过是想要趁乱来看个热闹,虽说也存着想要翻找出些蛛丝马迹的由头,可到底是不敢堂而皇之得行事,只敢小心翼翼地找机会。
可一应打算全在冷不丁听闻皇帝吐的是一堆令人作呕的虫子时,彻底乱了心绪。
“吐虫子?”
沈棠宁不自觉喃喃了声,诚然,她可以自欺欺人一般说是底下宫人一时恍惚说错了话。
但事实上,她私心里当是愿意相信这一说辞的。
毕竟,她和虞景闲进到宫里,最要紧便是抓鬼。
无非是迄今为止,他们从不知晓那鬼究竟藏身何处。
如果说,兰婕妤的遭遇只让众人不自觉胆寒,此番皇帝如此行径,便着实让这满宫上下所有人都隐隐泛着不安。
连那身负黄龙的人都敌不过的阴晦力量,试问旁人又有何能力与之抗衡。
一时间,众人乱了心神,下意识间聚在不远处,只恨不能即刻就得到个再确凿不过的答复。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九五之尊突遭大难,无论换作是谁,都不可能贸然决断。
想要结果,分明还得等。
这样想着,沈棠宁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是径直冲到众人跟前,大声喊着让所有人即刻各自归回原位。
倏然一句,自是让眼前众人深觉莫名。
一则,是沈棠宁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鬟,无论如何都没有差使旁人的资格。二是,如今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可偏偏这丫头却是突然跳出来指手画脚,无论她到底有何居心,都不足以让所有人信服。
沈棠宁当然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可那一刻,她显然已经顾不上许多。
皇家威严若是不被保障,他们这些最可怜的奴才们,怕是要以性命作赔。
事实上,此时的沈棠宁已是后悔不已。
若是早知道人头攒动的背后是这样一桩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走到最前头的。
只可惜,现在已经都来不及了。
故而,她只能迂回着想些其他的法子,好争取为自己找回些能够站得住脚的立场。
不求别的,至少是不能被就此扫地出宫。
她可还等着找鬼呢。
“陛下安危自有太医照看,诸位若是擅离职守,一旦被人盯上了,可就……”
沈棠宁一字一句说得再坚决不过,她甚至没有多看众人一眼,匆匆忙忙扔下这一句便忙不迭调头想走。
“这丫头说得也并非全无道理……”
“咱们守在这儿,也未必能知道什么,倒不如做好自己的事。”
“留在这儿只会受人白眼,我还是先回去罢。”
但凡有一个人稍作迟疑,便会有更多的人试探着有所动作。
而这,便是沈棠宁想要的结果。
未必盲目,但只要愿意跟风,便总有能解决的办法。
虞景闲匆匆路过时,就没少瞥见沈棠宁掷地有声的劝慰,见状他不由得安心许多。
可没料到,沈棠宁沉静下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又是卜算。
此番她问的是帝王之变,虽说没能得到相对确切的答案。但凭着陈若雯此前教授的术法,以及沈棠宁明显上升的精神力,她恍惚间看到了个一个自导自演的局。
沈棠宁思量许久,却是终究没能想明白其中缘故。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已经站在万人之上,可俯瞰黎明众生,皇帝为何还要用此等方法让满宫上下,乃至于天下人惴惴不安?
沈棠宁想不通。
她唯一能做的事,便是一五一十如实告诉虞景闲。
虞景闲听完,登时就变了脸色。
沈棠宁见他如此,心又一次自觉提到了嗓子眼,可还没等她有机会追问,却听那人斩钉截铁地下了严令。
“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对任何人提及,也不准表现分毫。”
“务必要彻底烂在肚子里!”
沈棠宁瞧着他不无凝重的模样,心底的狐疑更甚,可终究是不敢贸然违背唯一队友的吩咐,便也只好全数应承了下来。
她强自收心,好让自己依旧只做个本分规矩的小丫头,在这深宫里,小心翼翼地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