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公公是沈棠宁目前已知的，唯一和华妃有牵连的人物。
现如今，其中一个已经没了生息，可到底还有一个依旧是活生生的人。
更不消说，这人突然做出了如此反叛的举止，才是最让人意外的。
现在但凡是跟华妃有一点牵扯的人，沈棠宁都会不自觉想要多关注几分。
毕竟，现如今她也只有这一条可以顺藤摸瓜的了。
“他不会的。”
比起沈棠宁的焦急不安，虞景闲显然淡定得多了。
“可是……”
沈棠宁显然没有虞景闲那样笃定，到底是悬着一颗心，毕竟是才刚经历过一回，她无论如何都不肯错过哪怕一星半点的线索。
“不必在意。”
虞景闲又重复了一次，可饶是他说得笃定，沈棠宁却依旧是一副茫然模样。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大可以盯着，但不必放在心上。”
知道沈棠宁是个执拗的人，虞景闲当然也不至于强行逼着她按着自己的想法来。
见到虞景闲这副模样，沈棠宁自然也是一副错愕模样，可思忖了一阵，她终究还是没有跟人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淡淡地丢下一句，“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吧。”
沈棠宁面上应着，可私心里却始终都放弃过要再卜算一次的念头，她总觉得那马公公会是一个特别重要的线索，但或许是因为，迄今为止她始终都没有发现过任何可以让人坚定地相信她的理由。
要知道，一切不过是她个人的直觉而已。
“不可涉险，小心为上。”
正好有人来唤，虞景闲急匆匆丢下这一句，便忙不迭跑开了。
在虞景闲身后，是同样脚步匆匆的曹子轩。
瞧着他们如此忙碌的背影，沈棠宁心底不安，可环视周围，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尤其，是在华妃及其母家彻底垮台之后，原本以为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皇宫，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沈棠宁却是半点不敢因此而心有松懈，而是莫名感受到了一种暴雨将至的凄凉意。
更重要的是，她整个人被这种无可名状的滋味所裹挟着，始终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棠宁不是第一次历经九厄当铺的考验，但却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过。她顾不上其他，只好全身心盯着马公公。
事实上，有虞景闲的提醒在前，她自也明白大抵不必花什么大力气，可眼下若是不做点什么，沈棠宁怕自己会时刻陷入纠结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与其始终茫然无措，倒不如做点什么。
尽管未必有用，可至少好过什么都不做。
曹子轩跟着虞景闲到处跑的时候，沈棠宁便时刻提神提防着那人，她眼看着那马公公借故告假离了宫，可偏偏问了周遭好些人，始终都无人知晓他的去处。
换言之，除了一直盯着他的沈棠宁自己，并没有第二个人察觉到他与从往有任何不同。
沈棠宁不是没想要也要跟着出去，可她既不知道那人的盘算，也无从打探马公公离开的具体时间，若是没有被准假，任何人都是不可能轻易离开这深宫的。
这一点，打从沈棠宁进来的那一瞬，心中便已了然。
大抵是因为沈棠宁过分紧张，就连曹子轩都看不过去。
“沈姑娘，你放轻松些。”
曹子轩没忍住劝了一句，话音刚落，沈棠宁便倏然一顿，神色显得有些发愣，撞见她这副模样，跟前的人脚步一颤，好半晌才不无迟疑着说出一句，“虞大人办事，大可放心。”
曹子轩从来都对虞景闲有着无可撼动的信任，可纵然他说得言之凿凿，沈棠宁听着这话，却始终不敢掉以轻心。
“你也觉得，那马公公是无辜的吗？”
从沈棠宁的角度来看，她迄今为止只找到了他们之间的牵连，可骤然听着曹子轩这么说，显然这人也是认同他的想法的。
可偏偏这所有的一切，她目前都找不到任何依据。
“无辜与否，需用证据说话。”
曹子轩到底是跟在虞景闲身边多年的人，哪里会那么轻易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所以，你们找到证据了吗？”沈棠宁淡淡追问了一句，她本也没存着非要问出个所以然的心思，可不成想，曹子轩倏然听到这一句的时候，面色却是不由惨淡了几分。
不多时，宫中到底是放了消息，说华妃之死乃是一场意外。
得到这一消息，沈棠宁不由恍惚。
可再转念一想，此前兰婕妤的意外也是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到头来并没有任何让人信服的由头。
只是，沈棠宁没有想到的是，这中间竟然还有虞景闲的手笔。
如果不是因为华妃母家如今不得不稍作收敛，定然是不可能就这样贸然接受的。而华妃之事刚毕，虞景闲便平步青云。
那阵势倒是跟此前沈棠宁所遭遇的并无二致。
旁人或许会因此羡慕他们一朝青云直上，可沈棠宁却是怕极了这样的生活，现如今骤然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她甚至会下意识怀疑，是不是因为虞景闲不忍心看到她独自一人背负着流言蜚语，才挺身而出。
可沈棠宁到底是没能找到机会跟他做确认，在此之前，去而复返的马公公便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许是因为有了些经验，沈棠宁远比此前要镇定得多，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是撞见那马公公对皇帝下毒。
“莫非，这位马公公才是华妃娘娘的心上人？”沈棠宁脑子里轰然闪过这个念头，只一瞬的功夫，即刻被吓得不轻。
深宫之中委实麻烦不断，她忍不住叹息。
撞见这一幕，沈棠宁心底生寒，可终究还是先卜了一卦。
从卦象上看，马公公性命不保，而皇帝却安然无恙。
换句话说，很快就又会有人陷入新的困局里。
意识到这一点，沈棠宁便再也淡定不了了。
过去她是全无预料，可现如今无疑是要眼睁睁看着谁赴死，这哪里是那么容易做得到的？
旁人会如何，沈棠宁并不知情，但她自己，显然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