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大人有旁的差事,便也罢了。”
沈棠宁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忍住,下意识间为自己寻了个由头。
不论是前世,还是此生,她始终都做不出强人所难的事来。
这是沈棠宁始终都没有变过的心思。
事实上,早在她开口的那一刻,沈棠宁就已经为这一次的邀约想好了退路。
如果虞景闲愿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毕竟他和陈若雯也算不得是一无所知的陌生人。
相反,他们一同经历过九厄当铺的各种生死,纵是不提此番,单是过往也够他们相谈甚欢了。
“无事。”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沈棠宁眉眼间不自觉闪过的遗憾,虞景闲终究还是在这人又一次义正言辞地拒绝自己时,改了口。
事实上,虞景闲在经历过一次沈母的热络之后,委实没有设想过自己还有勇气再经历又一次。
可再转念一想,到底是将沈棠宁安然带回来了,还将陈若雯拜托给沈母好些时日,他于情于理,都得走这一遭。
“虞大人请。”
倏然得到虞景闲的肯定答复,沈棠宁的确有些恍惚,但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又即刻端起了笑脸,喜盈盈将人迎了进去。
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沈棠宁主动推门而入的那一刻,陈若雯陪着沈母拉开了门。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陈若雯率先出声打破了那一瞬的尴尬,而沈棠宁则是一眼瞥见了沈母眼睛里不自觉闪过的些许异样,她忙不迭挡在了虞景闲跟前,那干脆利落的阵势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其余三人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回过神来。
最后还是沈棠宁看不过眼,兀自将人推进门,等见到那一桌丰盛的美味时,她又不由得惊讶,“娘,您难不成是猜到我会回来?”
话虽是对着沈母说的,但沈棠宁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往陈若雯身上落。
虽说还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可沈棠宁显然已经把这所有的事情都先一步算在了这个人的头上。
毕竟,如果不是有陈若雯在一旁卜算,沈母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的。
但没成想,陈若雯对此却也是一头雾水,任谁都不会想到,一切竟然是御虞景闲的安排。
带人回镇魔卫的时候,虞景闲第一时间就找人给沈母传过话,彼时他虽是忙着带人负荆请罪,但到底还是给沈棠宁安排好了后招。
虞景闲早就已经想过了,如果无法亲自送人回来,那就找一个信得过的,至少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沈棠宁孤零零的。
但显然,虞景闲也不会想到,沈棠宁居然把一切都安在了陈若雯头上。
哪怕虞大人从来都不认为自己需要旁人的认可或准许,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得到沈棠宁和沈家人的邀约时,他心里满是欢喜,哪怕明知道这其中或许带着几分对他的恭敬或者谄媚,可虞景闲还是应了。
“虞大人,此番出去,我们家这小妮子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沈母主动给人布菜的时候,总也是时不常就想要打探些他们在九厄当铺里的经历,但无论她如何使力,两人总是不偏不倚,始终都不肯多说一个字。
“娘,您就别问了……”
沈棠宁生怕她再问下去,好不容易才愿意登门的人又没了继续跟他们同桌吃饭的兴致小,以至于害得她没了和陈若雯一起试探的可能。
然而,沈棠宁毫不犹豫拦在身前,妄图替代虞景闲成为母亲重点关注的对象,这一幕乍一看倒也的确是让人惊愕得很。
至少,在其他人看来,便是如此。
“你这丫头……”许是察觉到了沈棠宁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赧然,沈母凭借着从业多年的敏锐眼光,一瞬间意识到了些什么,忙不迭收敛了心神,再不多说。
沈棠宁不是没有感受到身边那一众异样的眼神,事实上当那些若即若离的视线悠悠然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沈棠宁只觉无奈。
毕竟她也是正经的媒人出身,不可能不明白沈母那意味深长目光背后的意义。
但比起将她也卷入九厄当铺的一众凄凉意里,沈棠宁宁可被误会,只是多少要牵连虞景闲虞大人了。
想到此处,沈棠宁不由轻叹了一声,等好容易气氛缓和了些,她才赔着笑跟虞景闲咬耳朵,“沈夫人,那就是个操心的命,你只当什么都没听到罢,千万别放在心上。”
沈棠宁不曾敢将话彻底挑明,但就是这不清不楚的一句,便也足够。
毕竟,虞景闲是个聪明人,但不知怎么的,他依旧还是收了心思,没准备第一时间跟人点破。
如果沈棠宁可以稍微专心一些,她就不难发现,沈母每次发话前,总会有意无意往陈若雯所在的方向瞥一眼,其中的意味再鲜明不过。
哪怕虞景闲此前也以为,沈母对他多方关照,左不过是为了还要他照应沈棠宁的情。
但几次瞥见陈若雯有意识的移开眼,就是虞景闲想要佯装不知,都分明是不可能的。
毕竟,身为镇魔卫副指挥使,虞景闲平日里做的最多的,那便是与人沟通。
形形色色,各式各样。
但凡是他想要盯着瞧的,大抵是一个都躲不过的。
但沈棠宁或许没有这个能力,又或者说,她未必注意到了。
好容易送走了虞景闲,陈若雯才没忍住跟沈棠宁叹息,“亏得是你回来了,要是再晚一些,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冷不丁听到这一句,沈棠宁多少有些意外,“发生了什么?”
她忙不迭问,看向陈若雯的眼神里也带着几分不安,似是怕极了这人接下来脱口而出的一句半点不在自己的预设之内。
事实上,陈若雯也察觉到了她都紧张。
“倒不是旁的,可婶子三天两头想要让我嫁出去……”
虽是不得已被这个问题困了许久,可当真面对着沈棠宁说出口的那一刻,陈若雯还是下意识红了脸。
只因在她过往的岁月里,从来都没有过与之牵连的,哪怕一丝一缕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