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丫头的心，也野了。”
望着沈棠宁离开的背影，沈母不自觉陷入了沉思。
此前许多时候，她总会不自觉怀疑，当初是自己行差踏错，才眼睁睁看着沈棠宁不得不做此牺牲。
三年守孝，算不得短。
现如今也就亏得沈棠宁还年轻，若是不然，日后若是再想要寻个良人，可就难于登天了。
“可惜啊，虞大人只有一个……”
沈母悠悠然叹息一声，从根本上断了那本就不该的念头。
无可否认，沈母的确动过想要将虞景闲留给自家女儿的心思，可再转念想过，却是当即作罢。
不为别的，只因虞景闲出身镇魔卫，而她着实不敢再让沈棠宁和他们有什么牵连。
哪怕，现如今这人依旧跟虞景闲走得很近。但沈母总也想着，一旦那虞景闲有了家室，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如眼下一般，全无顾忌。
沈母之所以这么做，从根本上来说，是想为沈棠宁求个后路。
但大抵是因她始终都藏着这份心思，没能被人一眼瞧出来，反倒是逼得几位当事人生出了一身反骨，委实是不值当得很。
沈棠宁离开后，转头就去找了陈若雯。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沈棠宁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抱歉，我好像把事情给搞砸了？”
倏然听到这一句，陈若雯有一瞬间的恍惚，隔了许久，她才回想起来，沈棠宁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关系的。”
望着沈棠宁不无失落的模样，陈若雯有一瞬的怅然。
事实上，在跟沈棠宁开口说这事的时候，她已经多少猜到了对方的应对，只是没成想，沈棠宁竟然这么着急，不过一晚的功夫，便即刻就替她回绝了。
至于把事情搞砸了，大抵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显然，陈若雯并不在意这个结果。
她无非是担心辜负沈母的心意，亦或者是让沈棠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只是，她没有想到，沈棠宁会这么着急，此时的她无法想象，晚间若是遇到了沈母，她该如何招架？
陈若雯不是没想过一走了之，可此前她始终都没能下定决心，一是不放心尚未归来的沈棠宁，二来也是害怕没有自己在一旁陪着，会让沈母又无端生出些胆怯意。
她反复摇摆，再三纠结，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
“你昨日是不是还有话没有说完？”
就在沈棠宁兀自失落的当口，陈若雯突然反问了一句。
那笃定而坚决的姿态，让沈棠宁不自觉有些恍惚，可前后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又当即回过神来，“是，我只是有些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此时的沈棠宁最庆幸的是，问出这话的是陈若雯，而不是虞景闲。
若是不然，她怕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像此时这般坦荡。
“我是不当问的，可想来你如今的纠结十之八九来自此番九厄当铺之行，许是你看到了什么，心中郁结，才有了如今。”
陈若雯没有将话点破，可哪怕只是这云淡风轻的一句，便也足以让沈棠宁收敛心神。
单是只有一个陈若雯，她的确不必有任何顾忌，可同样的话一旦被其他人听了去，可就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解释清楚的了。
沈棠宁纠结许久，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可纵然如此，陈若雯却也始终都蹙着眉头，似是并不能轻易从眼前的困境里抽身。
“我娘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再去说的。”
沈棠宁想了想，忙不迭又补充了一句。
诚然，未能及时让沈母收敛那热络的心思，在沈棠宁看来是莫大的失败。要知道，她本也是跟沈母一样，时不常就需要在人前端笑应和的。
身为媒人，她们自然是比其他人更知道如何附和，以及达成自己所想。
但偏偏，在沈母面前，她分身乏术。
沈棠宁正盘算着若是还有下一次，她会毫不客气的替陈若雯推掉所有乍一眼瞧着便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安排。
无非就是挡在陈若雯跟前，替她先一步甄选一轮而已。
此等事情，沈棠宁从前也不是没有做过，但毕竟是迂回了几分，怎么瞧着都比冷不丁径直和沈母为难要好得多。
奈何，沈棠宁没有想到的是，在她采取这极端的举止前，陈若雯却是先一步离开了。
她走的那一日，甚至不曾透露过分毫。
如果不是沈棠宁恰好翻找到了她留下的信笺，或许还会怀疑是沈母接连碰了不少钉子，转头将所有的不快都全数算在了陈若雯的头上。
陈若雯留下的只言片语里，并未多提自身，而是多次提醒沈棠宁不要纠结于虞景烁的事，尤其是不可随意卜算。
面对这样的要求，沈棠宁有一瞬的恍惚，半晌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陈若雯字里行间多的是恳切意，沈棠宁自然不可能不答应。但事实上，直到此时，沈棠宁依旧不知道她为何做出如此安排。
毕竟，虞景烁之于他们是再陌生不过的人，君民之别，云泥之外，绝不是他们可以触及到的。
沈棠宁接受了陈若雯的意见，自是不可能再胡来。
只是，沈棠宁怎么都没有想到，陈若雯不见了踪影，沈母居然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接连不断的，沈母为沈棠宁安排了一堆适龄的青年人，有几次还十分紧急，甚至是在沈棠宁还在接待人的时候，不由分说将人拽走。
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沈棠宁总也不自觉感到匪夷所思。可这毕竟是沈母一心想做的事，她到底是没有办法即刻接受，或者说，当沈棠宁在一瞬间领会了陈若雯此前所承受的煎熬。
但显然，无论是什么时候，经受这些意料之外，又不由分说的强制安排，无论换做是谁，都不可能承受得起。
事实上，沈棠宁如今想着，陈若雯所经历的，大抵比她还要可怕得多。
可这人却是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分毫，至多不过是在那日夜里，跟自己简单抱怨过几句。
陈若雯真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