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
曹子轩看着虞景闲愈发难看的神色，他忙不迭想要冲过去解释。
可奈何，才刚开了个口，就被沈棠宁以一个不可名状的眼神所制止。
“我都懂的。”
沈棠宁一字一顿说得再坚决不过，眉眼间是藏不住的钦佩意，但许是因为离得近了些，曹子轩得以真切看到她眼睛里闪过的光芒，一时间不由得心底大骇。
毕竟，从曹子轩勘破了虞景闲的那点心思至今，他委实是从来都没有在沈棠宁身上看到过这人对他们家虞大人有过这样的神色。
换言之，他曹子轩突然冷不丁就跑到了虞景闲前头去了。
这如何能不致命！
也是在那一瞬间，曹子轩才总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或许虞景闲方才多少还是留了后手的。至少，他没有当着沈棠宁的面，毫不客气地将他所有的面子都踩在脚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足够隐忍。
可等曹子轩好不容易厘清了这中间全部的关窍，却也总觉得匪夷所思。
一则是没料到虞景闲竟用情至此，二来是着实好奇沈棠宁究竟误会了什么，可曹子轩到底是不敢当着虞景闲的面，毫无顾忌地问出口。
但没成想，迎上他的异样眸光时，沈棠宁笃定而不无赞许地说了一声，“纵使前路艰难，我也一定会支持你们的。”
沈棠宁说的每一个字，曹子轩都懂。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试图将这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的时候，他总是会不由得陷入茫然。
事实上，不光是他，一旁的虞景闲也是一样的。
和曹子轩的好奇不同，此刻的虞景闲却只是一心念着恨不能赶紧从这儿离开。
若不是因为曹子轩一直试图和沈棠宁解释，虞景闲怕是早就已经忙不迭跑开了。但此时他显然是没有任何扭头就走的理由。
至少，眼下没有。
“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没等虞景闲从恍惚中抽离出来，沈棠宁冷不丁甩下一句，也不管两人是何反应，便兀自走了。
被迫留下的两个人全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摆在他们眼前的，赫然就是那一副任谁看了都倍感茫然无措的现实。
所幸的是，虞景闲还保持着自己身为镇魔卫副指挥使的冷静和淡然，纵是心底里已经恨极，但到底是没有当众与人为难。
“走。”
听着久未开口的虞景闲悠悠然甩下这一句的时候，曹子轩只觉心底一寒。
在那刹那之间，他甚至隐隐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名状的杀机。
那是从虞景闲身上透出来的，也是曹子轩从前见识过无数次的东西，只是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没有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被虞景闲无声威吓的对象。
要知道，以往从来都是他跟在虞景闲身后，依着这位副指挥使的要求，一步一步，让所有人对镇魔卫闻风丧胆。
但今天，曹子轩怕是不可避免地，要体验风水轮流转的凄凉。
曹子轩心底清楚，他必然是不可能躲得过的。
旁人无法挣脱虞景闲的威吓，而他曹子轩，作为虞景闲手下最得力的下属，自然也躲不开。
跟在虞景闲身边，脚步不停地赶到了校场，饶是心底已然有了准备，可曹子轩到底还是不自觉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怎么的，那一刹那间，曹子轩脑子里倏然闪过的，是此前还在九厄当铺之时，他为了找到眼前之人而打过的擂台。
那一次，虞景闲也是云淡风轻地收拾了局面。
可曹子轩知道，彼时的虞景闲是留了后手的，若是他倾尽全力，自己怕是分明不可能撑过三招。
虽说虞景闲早便已经提醒过，会找个机会将这一战原原本本地还给他，但直到站在了校场之上，曹子轩总还盼着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错觉。
但遗憾的是，虞景闲没有给他垂死挣扎的机会。
“来！”
虞景闲不容置喙的一句，断了曹子轩所有的退路。
他只能硬着头皮招架，可此前还不忘高声叮嘱一句，“虞大人，今日你我休沐，自当谦和几分，万不能再给兄弟们留下些口舌啊……”
曹子轩说得隐晦，虞景闲却分明没理。
话音落下的刹那，虞景闲起手便是一招，好在曹子轩早有防备，才不至于被人始终牵着鼻子走。
可纵是如此，他也必须承认，和虞景闲相较，自己当真是略逊一筹。
每每和虞景闲对峙，曹子轩都不得不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若是稍有迟疑，被他径直破开了局面，往后的一切就再不好说了。
若是往常，虞景闲或许还会在对峙时，提点他一二。
可这一次，虞景闲许是心底气急了，竟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留手。
可怜曹子轩始终都提着一颗心，半晌都坠着，时不常还要分神去看虞景闲的神色，仓促之间着实有些茫然无措。
这一日，曹子轩被虞景闲用各式各样的由头，接连训诫了五次。
每一回都是将人死死地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曹子轩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他甚至记不清迎来送往之间到底有多少人看到了自己的颓败模样。
但有一件，曹子轩心底是笃定的。
他得罪了虞景闲。
因为沈棠宁。
可眼前这一幕，显然不是在他的预料之内的事情。
然而，除了身体上的疼痛，曹子轩更想知道的是，虞景闲缘何会走到这一步？
又或者说，在虞景闲心底，沈棠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分量。
以及，沈棠宁又是如何想的。
彼时三个人心中有着截然不同的念想，却是不知道他们不经意间遇到的事，早已经被如实告知了虞景烁。
不光是这一遭，马公公和华妃的死，也被上呈。
可倏然得到这一消息时，他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反倒是凝神又问了一圈，“虞景闲和曹子轩？倒是有点意思。”
半晌，他才浅笑着轻声道。
话音落下，听到这话的跟前众人，将虞景烁的一应神色都看在眼底，只觉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