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置喙的一句,让沈棠宁着实有些恍惚。
她试图挣扎,但到底不过是徒劳。
“我不是……”
当沈棠宁不自觉想要为自己找些托词的时候,对方却是毫不客气地打断,“别想着找理由,你以为之前的事就这么算了吗?”
之前的事?
什么事?
我明明才刚来不久啊。
沈棠宁止不住地在心底里腹诽,哪怕明知道同样的说辞无论换做任何一人,对方都免不了得如此说,但她就是说不清为什么,在当下那一刻,总也会不自觉感到无语。
纵使,这样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许多次。
但每一回冷不丁撞上,她依旧会暗自咋舌,顺便再问候一下某个强自将她拉入此间,却又突然消失不见的人。
“安生在屋里待着,有这闲工夫不如去后院帮忙。”
大抵是感受到了沈棠宁毫不掩饰的不快,那妇人也不自觉阴沉下脸来,不由分说的砸下一句,“若是还有下次,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棠宁当然听得出其中夹杂着的几分警告意味,虽说她并不觉得如此说辞有多少威吓意,可现如今她到底是寄人篱下,故此也只能强压着所有的脾气,低眉信手地点头示意。
“好的。”
见沈棠宁的语气终于缓和了几分,对方也不好再继续端着一副阴冷模样,临走前兀自往她怀里塞了些东西,便径直离开了。
直到眼前再无旁人,沈棠宁这才终于沉静下来,仔细审视周围。
小屋算不得精致,但也胜在清净,堪堪便是家徒四壁,倒也着实不至于喧闹到哪里去。
至于方才被不由分说强自塞到手里的东西,沈棠宁也仔细瞧过,不过是个破勺子而已。
就在沈棠宁下意识想要将那满身脏污的东西一把甩开的时候,却又冷不防听到外间传来的催促声,“记得去后院帮忙。”
依旧是那妇人不自觉扯着嗓子喊,沈棠宁拗不过,也只好高声应对,“知道了。”
直到得了她的肯定答复,外头才总算没了些聒噪的声响。
然而,当沈棠宁终究还是凝神看着自己手里的家伙什的时候,她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踏进后院。
旁的不说,单就是那小破勺子上面积累着的污垢,就足以让她头疼了。
虽说沈棠宁到底也知道,那不过是用来伺候些畜生的玩意儿而已,倒也的确没必要太过干净,毕竟也没有谁会有那么多耐心细致的精神的去做,可这一点都不妨碍她在倏然瞧见时,心底里无法抑制的嫌恶。
只可惜,纵使再不甘心,沈棠宁也清楚自己必须要依言去做。
那是她身在其中无法推诿的职责。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容易才鼓足了勇气转去后院。
尚未踏足其中之前,沈棠宁曾一遍又一遍地劝慰自己,“不过就是给那些可怜的牲畜安排些饭食而已,算不得太难,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要赶紧找到虞景闲。”
寻找队友,这当是过去沈棠宁从不以为意的事情。
毕竟,无论他们处于什么样的境况之中,虞景闲总也能想到办法,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她。
只是没成想,当压力转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委实有些不知该如何招架。
此前卯足了劲儿想要卜算的时候,那股子不由分说的心悸慌乱的模样,委实让她不敢胡来。
“大家可得看好了,我只是奉命来照顾的。”
沈棠宁一边念叨着,一边往前走。
她一字一顿说地再虔诚不过,可奈何那些小东西却是分明不肯多看她一眼。
明知它们不过是因为过分陌生而来的疏离,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沈棠宁竟依旧是不自觉感到了失落。
“多吃点,别饿着。”
仅靠着沈棠宁一人,自然是没有办法在同一时间照顾到所有的小家伙,可她依旧还是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
她原不过是随性说些什么,好让自己暂时忘却那一时的尴尬和无措。可没成想,话音刚落,那些小东西闻言竟是不自觉加快了咀嚼的动静。
倏然扫过这一幕,沈棠宁不由顿住,“莫非都是些有灵性的?”
脑子里没由来闪过这一念头的时候,沈棠宁不由心神一凛,她倒也的确愿意相信万物有灵,可也多少猜到这家人圈养这么许多,从来都是别有所图。
无论是用来果腹,亦或者是转卖换做银钱,都是无可厚非之举。
可沈棠宁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在那一刹那,她心底里竟是不自觉生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怜惜意。
“难怪常有人说,但凡伺候过猫主子,便再也移不开腿了。”
沈棠宁不无自嘲地补了一句,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怅然。
明明前一刻还是不自觉想要避开眼前种种,但下一秒却是不由的为跟前这些生灵的安危而扼腕叹息。
这全无预兆的变化来得太快,沈棠宁深觉自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剩满目颓然。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时刻挂念着,不等她为所有牲畜喂完食,那妇人去而复返,为的竟是要当场宰杀一只,来作为当夜的美食。
“要不,还是再等等吧?”
沈棠宁心底里是不由得警铃大作,可对上眼前妇人那斩钉截铁的笃定模样时,却还是不得不端着一副惊愕意,小心翼翼地劝慰。
“这小羊羔能长到如今,无疑是已经跨过了第一道坎儿,若是再仔细照应些时日,说不准还有机会卖个好价钱。”
说这话时,沈棠宁始终是一副笃定模样。
她不敢轻易让自己表现出哪怕一瞬的迟疑,唯有时刻笃定非常,或许才能为这可怜的小家伙挣得一线生机。
哪怕,只是多活一日也是好的。
“你这话倒是不假,但今晚上我们吃什么呢?”那妇人眉头紧皱,似是陷入了为难。
事实上,但凡还有其他的选择,她或也会是磨刀霍霍。
连沈棠宁这个寄人篱下的家伙都能明白的道理,她身为当家的女主人,怎么可能全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