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闲伸长了脖子，看了许久，仍是没能找到沈棠宁。
那一刻，他显然是有些失落的。
一方面，虞景闲盼着能赶紧找到队友，好让自己尽早结束眼下这莫名混乱的日子，二是他也着实不想再继续提心吊胆了。
找不到沈棠宁的时候，他始终都悬着一颗心。
可谁又能想到，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所在村子，到头来摆在自己跟前的，竟然是这样的命运。
虞景闲很不爽。
可他全无挣扎的机会。
随意扑腾了一阵，便不无郁闷地被人遏住了咽喉，再下一秒，脖颈之间被毫不客气的套了圈，只一瞬的功夫，这人本就不大的活动范畴，就又缩小了许多。
可他无处挣扎。
这边厢，虞景闲不由得陷入新的怅然时，沈棠宁仔细审视着周围，却发现村长身边虽是密密麻麻围了许多的人，其中却是有不少像她似的，对眼前的一切不自觉持狐疑态度。
唯一的意外，不过是因为她沈棠宁跟前有一个十分热络的小姑娘而已。
若是没有这一层，她大抵也跟她们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莫非，她们都是渡厄者？”
脑子里倏然闪过这一念头的时候，沈棠宁着实不自觉大吃一惊。
并不只是因为这一认知着实超出了她的预料，更为眼前这样的阵势是她此前从未曾见识过的。
从前，哪怕是让所有渡厄者们自行投票，却也终究是遮掩过身份的，再不然，便是打从一开始就昭示了他们的身份。从来不是像现在这般，既无线索，更不见指引。
所有的一切，都得要靠着她们自行猜测。
如此一来，最终会得到些什么结果，分明是不可控的。
“难不成是让大家互相残杀？”
想到这儿，沈棠宁不由动作一滞。
趁着她恍惚的当口，其他人却是不自觉向前一步。毕竟谁都希望能从村长手里接过那最好饲养的牲畜，为自己往后的日子做新的盘算。
沈棠宁无意与众人相争，借着旁人争执不下的当口，她暗自退到了一旁，等到无人在意时，下意识起了一卦。
事实上，昨日起卦占卜时，不自觉让她感到不快的那一刻，沈棠宁原是想要再等些时日的，但方才冷不丁瞧着眼前的一幕幕，她到底还是没忍住。
所幸的是，这一次她顺利起卦，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而卦象最终显示的结果，也让他委实惊骇。
明明问的是身边的同行者，可当沈棠宁依循着卦象往深里探究时，一眼扫见的却是那些牲畜。
他们原本都该是活生生的人。
察觉到这一幕时，沈棠宁整个人不自觉顿住。
饶是她昨日还兀自感叹后院的生灵着实聪慧，也曾设法暂时留下了某个小家伙的性命，可她从不敢妄自揣度，更是不敢想象，他们原本该是跟自己一样，自由自在的，鲜活可爱的人。
活生生将人便成牲畜。
那便是造畜！
虽说沈棠宁曾经经历过一次，眼看着那真人将走投无路的百姓变作再无思想的盲目之人，可说到底，他们依旧是人，仍然保持着作为人的本性。
可现在呢？
沈棠宁原本只觉得那些被饲养在后院的小家伙们可爱又迷人，如今却是冷不丁不敢再贸然凑近。
奈何，她此番来此，为的不就是重新带回去一只新的吗？
“你怎么还在这儿窝着？”
耳畔倏然响起那小丫头不无怨念的声响时，沈棠宁忙不迭收敛了心神。
她还没能偏头去看，甚至试探着为自己辩解一二，那丫头却是已经兀自念叨开了，“你这人也真是的，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
顿了顿，她倏然一抬手，指着前头那攒动的人头，过来人一般提醒她道，“你瞧瞧她们……”
遗憾的是，沈棠宁压根不敢看。
单是她们或许都跟自己一样，是经由九厄当铺来此的渡厄者，便已经让沈棠宁无处招架了。
她无法想象，此番身在其中的，到底有多少人。更无从判别，剩下的人该在何处？
至于再念及生人成了可怜的牲畜，沈棠宁便无论如何都淡定不了了。
“随她们吧。”
沈棠宁兀自叹了口气，没等身边的人反应过来，便径直移开了眼。
“总会有我的。”
注意到那人倏然变幻的神色，沈棠宁便又补了一句，言语间依旧是淡淡的，全然看不出有任何情绪变化。
见她如此执著，身边人自知拗不过，便也只有由着她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到底是轮到了沈棠宁。
可当她跟着其他人凑上前去的时候，眼看着她们怅然无措，半晌都不知该作何决断。
有人纠结了许久，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索性就随手捞了一个作罢。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她们做出选择的刹那，便莫名殒命。
意外发生得太过突然，没有任何人能即刻反应过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神。
沈棠宁等人便也不自觉为自己感到庆幸，可这份劫后余生，却是用旁人的性命来换的。
无论换做是谁，显然都不可能坦然招架。
沈棠宁是如此，旁人亦然。
“你们可都仔细着些，这些小家伙关乎着大家往后的生计，绝不可胡来。”
村长冷不丁沉声补了一句，她语调里满是笃定，见跟前众人赫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似是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味来，她便索性又补了一句，“胆敢乱来的，先掂量掂量自己能否受得住眼前这样的代价。”
话至于此，所有人都不自觉胆颤了好一会儿，面面相觑之间，竟也无人敢动。
奈何，此番拣选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躲得过的。
“快些选，莫要耽误了时辰。”
骤然听着村长不由分说的催促声，沈棠宁和众人只觉心底脊背发凉。
然而，沉思不过片刻的光景，所有人都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招架。
与此同时，虞景闲也遇到了新的麻烦。
如今他虽是身不由己，但到底还是盼着自己可以等来沈棠宁。哪怕不是她，却也不能是其他莫名其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