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沈棠宁到底是托大了。
她怀抱着不安分的小家伙在村口遥遥站了好一会儿,却始终不见眼前的风景有什么不同。
“唉。”
纵然明知希望不大,可真正明明他们并不能如此轻易离开的时候,沈棠宁到底还是不自觉失落了许久。
幸而,不过转瞬的功夫,沈棠宁便开始了自我安慰。
她不光宽慰自己,也没忘记安抚某个不安分的家伙。
“虞景闲啊虞景闲,你怎么就变成蠢笨的二哈了呢?”
话语刚落,那小家伙就不安分地扭了扭,沈棠宁似是没能做好准备,以至于在恍惚之间没能控制好力道,让它在不经意间蹿了出去。
幸而,那小小的绳子还被沈棠宁圈在腕间,总也不至于让其消失不见。
彼时的沈棠宁不知道的是,虞景闲心底里的郁闷半点都不比她少。
想他堂堂镇魔卫副指挥使,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冷不丁就成了个要依托旁人圈养才能成活的可怜牲畜,心底里不知有多郁闷。
但偏偏,他无从表达,无处发泄。
虽说自重逢的那一刻起,沈棠宁便不曾对他有过多少亲厚,可这丫头的顾虑叹息,又何尝不是他如今心底所想。
冷不丁从沈棠宁怀里挣脱,也不过是因为虞景闲自己也没有办法接受这一现实。
此前他没什么时间想旁的,一门心思都只想着要让沈棠宁选择自己,但在此刻这一瞬,他脑海里倏然有了其他的念头。
而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在骤然间突然涌现罢了。
沈棠宁没有在第一时间制止,而是由着它四处撒欢,只等虞景闲蹦跶够了,她才悠悠然上前,蹲在它面前,不自觉伸手想要为其顺顺毛。
该说沈棠宁上一辈子就想过要养一只宠物相陪,但还没来得及践行,就遭遇了意外。
事实上,她并非是从一开始就试图拒绝,沈棠宁的一应纠结和迟疑,都不过是没有办法坦然接受这所有的一切都跟命挂了钩。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沈棠宁会不自觉想要安抚他。
沈棠宁伸出手的那一刹那,虞景闲不自觉仰起头,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了一样的坚毅。
那便是无论如何,他们都必然会坚定地往前走。
从他们愿意携手走进九厄当铺的那一刻起,这便是从来都不曾动摇过的心思。
“走吧,先回家。”
沈棠宁为二哈顺了一会儿毛,趁着他注意便又一次将他揽入了怀里。
虞景闲没有挣扎。
被沈棠宁带回家的时候,虞景闲心底毫无波澜,彼时的他心底里想的无一不是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虽说当初接到当票的时候,虞景闲便狐疑不觉。
纵使他设想过许多种模样,却始终没有想到过,进到副本后,他居然连保护沈棠宁的本事都没有。
哪怕,他此前几次都顺利将沈棠宁带了回去,可虞景闲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九厄当铺的每一役,始终都是九死一生。但凡他们有片刻的恍惚,都未必能安然抽身。
从往就算遇到再大的难,虞景闲都不曾像此刻这般失落,且手足无措过。
“总会过去的。”
沈棠宁一边走,一边念叨,却也着实让人有些分不清,是说给她自己的,亦或者只是为了安抚虞景闲。
可无论是哪一出,两人心底都清楚,现如今他们遇到的麻烦不比从前小。
“不过在此之前,我可能得先想办法,把你变回去。”
倏然听到沈棠宁说这话时,虞景闲不由吃了一惊。
把他变成人?
这听上去有些怪异,可但凡往深里思量一二,便不难发现这已然是唯一的办法。
只是,在此之前,虞景闲并不知道,沈棠宁已经卜算过,也明确知晓那院子里的一应牲畜,其实都是活生生的人。
但遗憾的是,她迄今为止尚且没有找到最合乎时宜的办法。
又或者说,她全然不知自己该从何处着手。
这边厢,沈棠宁兀自头疼,虞景闲却也没闲着。
但饶是他再有本事,如今也委实是受制于人,颇多为难。
“抱歉啊,我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眼下还没什么完全的头绪,所以可能还要委屈你一阵子。”
回了家,沈棠宁原是想要将虞景闲养在身边的,她委实无法设想,堂堂镇魔卫副指挥使跟一群不知是什么身份的人挤在一处。
纵是虞景闲不在意,在沈棠宁看来,却也无疑是落了那人的面子。
可沈棠宁自己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可怜人,她哪有做主的资格呢?
“你还知道回来啊?”
冷不丁对上那妇人阴恻恻的一句冷哼,沈棠宁有一瞬恍惚。
无他,委实是这轻蔑的语调过分熟稔。
一天前,她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踏进村子时,就曾被这样劈头盖脸的教训过。
但今日出门,本也就是受她之托,何况沈棠宁还算幸运,顺利带回了新的小家伙,按说就是没有功劳,好歹也有苦劳吧。
旁的暂且不提,单是那提心吊胆的一路,便再无人可以承受。
“赶紧送到后院去,看仔细些,可别被你养死了。”
沈棠宁本能地想要反驳,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便不无嫌恶地扫过一眼,下一秒就忙不迭安排她赶忙将怀里宝贝似的东西安置妥当。
见她神色不善,沈棠宁思量了半路的话,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不得已,她只好暂且先将虞景闲和其他一众宠物安置在一处,临走前还不忘低声安抚一二。
“大人,眼前的困难都不过是暂时的,虽说情势艰难些,可总也是要熬过去的。我与你同在。”
虞景闲不是第一次听沈棠宁敬称自己为大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冷不丁听到这一句的时候,他心底里没由来生出几分激荡意。
只可惜,还没等他收敛心思,沈棠宁便已经兀自跑开了。
不为旁的,只因那妇人又为她安排了旁的活计。
沈棠宁无从推诿,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招架。
谁让她如今人在屋檐下,可不就是不得不低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