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我昨儿个在外头,听说村里正在找人组建护卫队,是做什么用的呀?”
明明已经从队友那儿得到了笃定答复,可当着妇人的面,沈棠宁却还是不自觉摆出了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
纵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外来闯入者的身份,到底会否被人一眼瞧了去,可毕竟眼前这人是从一开始就对自己表现出极大善意的人,无论是被迫,亦或者自愿,沈棠宁总也不好对她恶语相向。
“护卫队?”
让沈棠宁意外的是,对方倏然听到她这一句,却是不由得沉下脸来。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沈棠宁佯装不觉,只等着这人径直收敛了情绪,低声反问。
“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说是还要带着好些牲畜一道去?”
说这话时,沈棠宁始终端着一副不解的模样,只兀自直勾勾盯着妇人瞧,似是非要从她眼睛里读出些什么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盯地久了,那妇人只觉不由得心底发毛,迟疑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拣了些能说的。
“这护卫队可是个苦差事,每回到了这时候,总也有人想要躲,也不知道今年会是个什么情况。”
说罢,她也不管沈棠宁是何模样,只兀自轻叹了一声,眉眼间多是怅然。
“很危险吗?”
沈棠宁也不由得顿了一顿,好一会儿才像是重新找回了勇气似的,小心翼翼地追问道。
“很危险。”
对上她不无愕然的神色时,那妇人也没有片刻的迟疑,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倏然听着这字字铿锵的一句,沈棠宁多少有些恍惚。
“那,我可以去吗?”
沈棠宁深吸了一口气,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带着几分希冀地问道。
可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沈棠宁便兀自低下了头,似是并未对此抱有多大的希望。
过不其然,对方一听到沈棠宁说这话,便不由得面露迟疑,“你想去?”
说是反问,可沈棠宁闻言抬眸望过去的时候,分明只看到了扼腕叹息意。
对方似是一点都不意外?
难道是自己刚才没有铺垫好?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沈棠宁心底里不由得闪过诸多念头,她生怕自己在不经意间暴露了本性,以至于让人对她生出了怀疑。
虽说此时的她的确是一心想要去闯一闯那护卫队,看看离了这村子,周遭的风景又会有什么不同。
可在此之前,沈棠宁总也得让自己可以安然离开才好。
“嗯,有这想法。”
对上跟前人的灼灼目光,沈棠宁到底是没有放松心情,可她也着实不敢说得太过绝对。
殊不知,单是一句试试就已经让人应接不暇。
“你当真想去?”
再开口时,那妇人已是忙不迭地起身,瞧见她眼睛里闪过的愕然,沈棠宁不由有一瞬恍惚,隔了许久才总算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婶子,我也不是非要去,只是好奇,若是适合自然是想去闯一闯,但若是不行……”
沈棠宁的话只说了一半,事实上她如今亲自找上门来,所求不过就是这人可以帮着去央求村长。
她想过了,有人从旁帮腔,总也比她一个人势单力薄要好得多。
“你想好了,当真想去?”
这是对方追问的第三遍。
但沈棠宁的神色却始终如常,从未有哪怕片刻的更改。
“想。”
也唯有在这最后一次,沈棠宁才终于给了一个笃定不过的答复。
“行,我便替你去同村长说说,若是还有名额,便给你沈棠宁算上一份,也算是对得起你这份孤勇。”
说罢,那人也再不看沈棠宁,可快步走到门前,她却又突然顿住,“出了这个门,你可就再没后悔的机会了。”
虽说那妇人没有后头看,可沈棠宁并不难猜到她眉眼间的怅然。
“不后悔,谢谢婶子。”
沈棠宁依旧是不无浅笑着应了一声。
她神色淡淡,任谁都没有办法一眼瞧出原本的心思,见沈棠宁如此笃定,那妇人也就再无迟疑。
当夜,沈棠宁就成了护卫队员。
可沈棠宁没有想到的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队友竟也做了这样的安排。
她们两个的名字,几乎是前后脚被公布的。
是的,被公布。
也是从那一刻起,沈棠宁无端受到了其他人不无敬仰的目光,该说一开始,她的确有些恍惚。
不为别的,毕竟沈棠宁做出如今这样的选择,多少是存着几分私心的,奈何始终都没有办法对旁人直言。
除了虞景闲,她不敢让任何人轻易知晓自己的本来面目,哪怕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寻来的队友也不行。
但自打沈棠宁踏出这一步,自愿加入护卫队,便无疑是如救星一般的存在。
不光是她,和她一道加盟的众人,无一例外。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沈棠宁好容易才让自己从攒动的人头里抽离出来,她没带虞景闲,此时纵是心底里不自觉带着几分恍惚,却也只能自言自语。
依那妇人所言,护卫队这一路怕是不会安生。
可到底会遇上什么样的麻烦,却也只有亲自经历过,方能知晓。
“沈棠宁,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往前走。”
“左右还有虞景闲在,他哪里会是个轻易认命的主。”
沈棠宁说得云淡风轻,可架不住这话猛地传入虞景闲的耳朵里,却是让他没由来一阵的激灵。
倒不是沈棠宁说错了什么,实在是单凭着现如今虞景闲这副模样,他委实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来应对。
只消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他就庆幸万分。
但不成想,沈棠宁对他寄予厚望。
出发那日,沈棠宁这才知道,此番护卫队的带队之人,竟是村长的女儿。
而虞景闲在瞥见那人的第一眼,便兀自扭过了头,不愿再看。
因这出乎意料的发展,倒也着实让沈棠宁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只可惜,不论她怎么追问,虞景闲总是一言不发。
他什么都不肯说。
“小气。”
沈棠宁没忍住嘀咕了两声,算是对某人始终缄默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