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沈棠宁并不希望自己暴露。
故此,她始终都是低着头走,期间并不敢跟任何人有眼神交流。
但奈何,她此番选择的时机委实不好。
又或者说,她分明就是被逼着才不停游走。
每走一步,沈棠宁心底的愤懑便更深几分,可她别无选择。
直到,沈棠宁不经意间扫见,正在前头不遗余力地跟眼前人对峙的,竟赫然是方岚。
“怎么是她?”
那一刻,沈棠宁不由得心底一颤。
该说骤然跟那人照面的时候,沈棠宁根本就无法说服自己相信那就是跟自己分别不过转瞬的人。
那日清早,她原本是将人一并带走了的。
可方岚却是不愿同行,不多时便主动提出告辞。
沈棠宁拗不过,又委实担心稍不注意便暴露了虞景闲的秘密,纵是心底里不自觉存着几分狐疑意,但到底是没有过分坚持。
沈棠宁无论如何也不会料想到,她们竟然这么快就会遇上?
更让她不解的是,此时的方岚比之于先前不知为何竟是苍老了许多。
“跟我走。”
沈棠宁一路低着头小心行事,她好容易才凑到了那人的身边,却也不敢张扬,只敢兀自压低了声音喊。
所幸的是,那方岚虽正与人斗,但到底也捕鱼全身心沉迷其中,本也是不自觉扫视周围,不知在盘算着些什么。
等冷不丁对上沈棠宁那不无凝重的神色,她虽有些错愕,可到底是很快收敛了情绪。
借着彼此争执的由头,她突然就转而对沈棠宁发难。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沈棠宁委实有些恍惚。
幸而她很快就意识到方岚的意图,索性便趁势跟她对峙,反而是在各方的注视下悠悠然离开,从不曾惊起其他人的猜测或狐疑。
“怎么回事?”
两人且战且退,等好容易避开了众人,沈棠宁这才压低了声音忙不迭追问道。
不知是不是她问的太过急切,亦或者是对面的方岚志不在此,她竟是好半晌都没有应对。
这倏然的沉默着实让沈棠宁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她不敢将人逼的太急。
哪怕如今这人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自己身边,却也还是让沈棠宁感到恍惚和不解。
虽不过转瞬的功夫,可她脑子里赫然已经藏了太多的疑问,需要有人帮忙解开。
有那么一瞬间,沈棠宁甚至不无后悔,早知如此,就该将那虞景闲也一并带来。
虽说现如今虞大人不得委身成了一只狗,但总归是还存着他身为镇魔卫副指挥使的的聪明才智。
沈棠宁未必愿意轻易承认自己比他愚笨得多,可现如今她的确有太多一时间无法解开的谜团,需要有人帮着抽丝剥茧一回。
但遗憾的是,虞景闲并不在。
“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沈棠宁又等了好一阵子,始终没能等到方岚开口,便径直道。
诚然,她们先前有过合作,甚至也互相帮扶过好一阵子,但沈棠宁也明白,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们站在各自立场下做出的抉择。
哪怕只能同行不过半途的光景,也是再幸运不过。
至于旁的,她并不敢过分奢求。
毕竟,就连她这个几次跟着虞景闲出入九厄当铺的人,都未必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又哪里能用那些旁人根本无从想象的理由来要求他们,务必要成为自己的队友呢?
沈棠宁说不出口,她也学不会强逼旁人。
而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放人而已。
“对不起。”
沈棠宁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几乎要选择放弃的时候,方岚开口了。
但这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却是分明不在沈棠宁的预设之中。
以至于她哪怕听的再真切不过,却也只能不无茫然地扫过一眼,眉眼间满是狐疑。
“我别无选择。”
方岚并不曾抬眼多看沈棠宁一眼,而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从沈棠宁的视角望过去,倒是像极了她好像被什么无可撼动的东西束缚了一般。
“我的队友,已经变回来了。”
毫无预兆的,方岚又冷不丁甩下一句。
起初,沈棠宁还多少有些兴致缺缺,可冷不丁听见这一句时,却还是忍不住追问了句,“怎么变回去的?”
话音刚落,沈棠宁就瞧见方岚的神色变得难看许多。
“是那个村子?”
“他们的办法有问题!”
不过刹那的功夫,沈棠宁便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听着她不无笃定的说辞,方岚的神色多少有些赧然。
她顿了顿,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足了勇气,转而对沈棠宁一字一顿地道,“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你自己。”
说罢,她也不管沈棠宁是什么反应,便径直往回走了。
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沈棠宁一时思绪翻涌,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只隐隐察觉到了几分悲凉意,“亏的是先把虞景闲带走了,要不然,如今的方岚岂不就是我沈棠宁的下场?”
她不无怅然地想着,却是不敢再往深里想。
沈棠宁无意再回到双方交战现场,思量片刻到底还是决定回去找虞景闲。
尤其是要将才发现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
至少要让虞景闲知道,不是她不努力,而是眼下这法子并不是最优解,所以他们备不住还得另选他法。
一路上沈棠宁都在盘算着要如何开口,才不至于让虞景闲失落。
但没成想,等她兜兜转转回来时,却是分明不见了那再熟悉不过的小家伙。
“虞景闲!”
沈棠宁不由心下一惊,她不自觉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可耳畔却只回荡着那不无焦急的声响,从来不见半分回应。
虞景闲不见了!
脑子里倏然闪过这一念头时,沈棠宁只觉心底一寒。
她可没有忘记,此次副本的任务是找到自己的队友,故此,弄丢队友显然是最不该的事。
“虞景闲……”
沈棠宁忙不迭四下去寻,可奈何照旧是一无所获。
“他能去哪儿呢?”
沈棠宁思量了半晌,却终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