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宁倏然侧了侧身,瞥了一眼身边人手上的当票。
其上明晃晃地印着两个字:昭雪。
“那便走吧,祝我们能早日脱身。”
沈棠宁脚步不停,眼睛里赫然带着几分笑意,虞景闲自是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可那一刹那间,他竟是有些分不清那人眼底的欢愉是为了什么。
虞景闲心底里自是有所思量的,可说到底,自信如他,却始终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相信自己脑子里闪过的念头。
沈棠宁却是不知道虞大人心底所想,她只静静等着眼前的迷雾消散,振奋精神面对未知的挑战。
可直到眼前再没了虞景闲的身影,沈棠宁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但饶是她如今再想要追问个所以然,却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罢了,沈棠宁,你只管安心做好自己的事,一旦这副本终结,不就可以继续找人问个清楚吗?”
许是因为此前经历过好几回不得已须得和虞景闲分头行事的麻烦,此番再入当铺,沈棠宁赫然已经不奢望自己可以和那位虞大人寸步不离。
可有一点,却是始终笃定的。
那便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会竭尽全力。
好容易等迷雾散去,沈棠宁总算揭开了自己的新身份。
她本是富家千金,却奈何对一穷苦书生一见钟情,情投意合的两人,因得不到家人的祝福,索性就兀自私奔,隐居在清河镇里。
“哎,又是个有情饮水饱的可怜人呀。”
沈棠宁边走边叹,不知怎么的,冷不丁就想起了她第一回陪着虞景闲踏足这九厄当铺时所遇见的铃姑娘。
那也是个满心只顾着情爱的女子,原以为有了跟情郎的孩子,往后的生活便是再幸福不过。
奈何,临了却不过是个满盘皆输的命。
“但愿这一世的姑娘们,都清醒一些。”
沈棠宁兀自思量着,她循着记忆往回走时,却是从来都不曾设想过,那个合该与自己一道,竭尽全力阻止镇上一切冤假错案的人,会是谁。
直到,她迎面撞上了虞景闲。
“你怎么才回来?”
那人倏然望过来的时候,眉头微蹙,眸子里赫然带着几分无从轻视的不满。
可那时,沈棠宁却是半点都没有在意。
她只是兀自沉浸在这难得的欢喜中,为好容易可以和虞景闲打从一开始就并肩作战而庆幸。
“总算是得了些运气的加持,既然你是书生,那一切就好办多了。”
沈棠宁从来都不曾忘记,他们此番的任务是紧紧盯着如今这清河镇的新任县令,避免生出序些让人怅然的冤案来。
若是换做了其他人,只怕是沈棠宁就不得不从一开始就提起十二万奋精神,不敢让自己错过哪怕一点细微的线索。
可如今既有虞景闲亲自坐镇,她显然是可以趁势休憩。
旁的权且不论,单就是精神,多少也可以轻松许多。
沈棠宁不无喟叹的一句,虞景闲并没有接茬。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沈棠宁继续自说自话。
“其实我还是没有办法忍受,你居然是比我先回家的。”
明明最先开始发难,对沈棠宁的姗姗来迟有所不满的,都是虞景闲。
但不过刹那的功夫里,沈棠宁便兀自给自己安排了另外一套说辞,“按理说,我们两个应该差不多同时才对。”
虞景闲似是早已经受够了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模样,分明懒得理会。
幸而,沈棠宁也并不会因此而生出什么不快来。相反,她只会觉得这是某位虞大人又一次有意想要保持自己的淡然姿态,哪怕,未必有什么必要。
可这人似是早已经习惯了。
无论做什么,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端着。
事实上,沈棠宁曾无数次想告诫这人,趁着还年轻,没必要和自己为难。
只可惜,她始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哪怕是这一次,沈棠宁都已经将话含在嘴边,虞景闲却也始终都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隐居在小镇上的日子,比沈棠宁想象中要轻松地多。
一则,沈棠宁虽是富家女,但自从为爱出走,整个人本也不自觉变化了许多,至少断然不至于需要虞景闲一人兼着内外诸多事务。
简单的家事,她还是可以帮着做的,虽说,一开始未必做得很好。
二来,虞景闲似也始终念着她的牺牲,还不至于全然无视沈棠宁的付出。
如此一来,虽说日子难免艰苦些,可他们两个却也始终也是彼此扶持着往前走的。
虽说眼前一切从来都不知他们的预设之中,可沈棠宁过起这样的日子来,着实得心应手。
毕竟,上一世,她多得是这样轻松自在的生活。如今不过是多了一个虞景闲而已。
“要不,今儿我做饭?权当是赔罪来迟了一步?”
沈棠说笑之间,却是已经循着记忆往厨房而去,中途冷不丁对上虞景闲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沈棠宁只当是前头那位大小姐表现不佳,以至于让人对她并无多少信任。
“放心,我一定不会借机泄愤的。”
这一句,沈棠宁说地再笃定不过。
显然,她没有借此玩笑的兴致。
正好相反,沈棠宁提出亲自下厨,多少源于对眼前人的不放心。
倘若只是体验生活,她未必会不愿意让虞大人多做尝试,可始实在是现如今的他们,谁都不知会在这个地方待上多久。
若然十天半个月内,全由着虞景闲一个人操持,沈棠宁心底自也过意不去。
更不消说,她实在是无法淡然地相信虞景闲的厨艺。
这又不是在校场上舞枪弄棒,备不住分明就不是这人能力所及的。
“你且候着吧。”
趁着虞景闲怔愣的当口,沈棠宁先一步拦在前头,她兀自挽起袖子,赫然一副要大显身手的架势。
虞景闲盯着她看了好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有拒绝。
这一日的晚饭,简单而幸福。
沈棠宁也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玩笑似得跟他说起自己在说媒时候的事,但让她不解的是,虞景闲始终兴致缺缺,似是半点提不起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