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暴风雨前的宁静最是难捱。
而此刻，摆在沈棠宁面前的，却是茫然无措。
单是目前得到的，为数不多的信息，总让沈棠宁以为，刘屠户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淡然。
至少，林杨二人的死，该是跟这人有无数解不脱的干系。
只是，想要佐证她的这一猜想，沈棠宁就必须要拿到让人无可反驳的证据。
该说她这几天，日日往他们两家跑，盼的就是可以查到些什么，可遗憾的是，她终究一无所获。
“怎么会突然就没动静了呢？”沈棠宁思来想去，好一会儿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从白天守到黑夜，沈棠宁恨不能让自己从此住在他们附近，但饶是如此，却也从来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哪怕是深夜里，林家也不见声响，沈棠宁再没有撞见刘屠户和人胡来，反倒是好几次眼看着那人既当爹又当妈的照料两个孩子。
倏然瞧见那一幕的时候，沈棠宁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竟是在骤然间回想起虞景闲曾经见识的那一幕幕。
“该不会虞景闲那日见到的，也不过如此？”
沈棠宁心底暗忖，但心底的疑惑却是半点不解。
不为旁的，那日里她和虞景闲是分头行事，换言之，他们所看到的一幕又一幕，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这本就让人匪夷所思。
“真是搞不懂啊……”
沈棠宁不是没想过和虞景闲一道坐下来仔细权衡商榷，可每次她刚一开口，总会被眼前人毫不客气地堵回来。
“连县令大人都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单凭着我们，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虞景闲的声音始终淡淡的，他甚至都不看沈棠宁，只不以为意地丢出一句，却已然将人思量了许久的说辞全数堵住。
“可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两人无声对峙许久，终究还是沈棠宁先一步败下阵来。
“你想怎么做？”
虞景闲盯着沈棠宁看了好一会儿，末了才轻叹着问道。
“盯着刘屠户，那人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沈棠宁一字一顿说得再笃定不过。
虽说那时的她，分明无法解释清楚，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这人抱持着十分谨慎的态度。
“行，就依你。”
虞景闲闻言，兀自怔愣了好一会儿，可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只是，自那之后，沈棠宁却也从来都不曾得到过任何线索。她整日里只顾着原地盯守，甚至不知道虞景闲究竟在忙些什么。
这一日黄昏日落时候，沈棠宁又一次无功而返。
可还没来得及回家，半道就被虞景闲给拦了。
“跟我走。”
话音落下，那人便即刻扭头就走。
沈棠宁虽不解，但仍是拖着疲累的身体往前走。
单是虞景闲那不容置喙的一句，着实让沈棠宁心神一颤，在某个瞬间，她倏然觉得这人又是从前副指挥使的姿态。
她不知虞景闲有何盘算，可私心里总还是愿意相信，这人是不会害自己的。
正也是因此，沈棠宁才会毫不迟疑的跟上去。
沈棠宁没问目的地，可眼看着周遭愈发熟悉的一切，她心底里却是隐隐冒出来一个答案。
县衙？
沈棠宁原想要找机会追问一二，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已经被恰好一路同行的人露了风声。
“老刘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前不久才出了那样的事，怎的……”
老刘？
刘屠户！
心念一动，沈棠宁不自觉便加快了步伐。
她虽是尚且不知缘何那人又折腾到了县令跟前，可这显然已经是她迄今为止唯一有机会近距离和那刘屠户接触的机会。
哪怕是始终无法亲自追问一二，可沈棠宁却还是不愿意轻易错过。
见识的人多了，沈棠宁未必可以像虞景闲那样一眼识人，但倘若挖空了心思想要去翻找细节，总也不可能全无所获。
这是沈棠宁此前就一直笃定的心思，只可惜，先前许多时候，她始终见不到人，以至于全无进展。
沈棠宁到得不算早，等她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刘屠户已然又一次作为原告，如常交付了他手里的鼓槌。
又击鼓鸣冤？
沈棠宁倏然对上这一幕，她心底里不由一颤。
这人怎么会老是做这种事？
可沈棠宁显然没有答案。
但很快，沈棠宁便知晓了其中缘故。
依着那刘屠户所言，他日前将两个女儿送到了王员外家里做工，可等了一日，却不见她们相携归来，遍寻无果，却不成想，她二人竟是被抛尸乱葬岗了。
他今日种种，便是要为自己冤死的女儿讨要个说法。
“你两个女儿现在何处？”待刘屠户说完，县令稍一思忖，转而沉声问道。
话音落下，便有一班衙役三三两两地抬着两具尸体而来。
其上已然盖着白布，但碍于大人问起，便有人兀自掀开来。
沈棠宁和其他人一样，不由得径直望过去。
只一错眼，她便瞧着那两个小丫头身上血迹斑斑，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人忙不迭移开了眼。
可沈棠宁没动。
纵然隔得远，可她还是凝神盯着看。
她们身上不干净，而血迹更是集中在下身。
只一眼，便是让人心底生寒。
“畜生！”
“天杀的混蛋！”
“真是作孽啊。”
沈棠宁还没来得及收回心神，便听着一旁众人纷纷指摘，而作为被告的王员外自是成了众矢之的。
但无论旁人说什么，他也不过是径直摆手，接连说一切与他无关。
可饶是他说得笃定，也架不住一旁刘屠户声泪俱下的哭诉。
“她二人还只是个孩子，你这个畜生如何能下得去手？”
“他们已经没了娘，本就孤苦，不过是想要靠自己活下去，你纵是不愿，也不至于如此啊……”
刘屠户一句一句，虽不问情由，可言辞之间却赫然是恨不能将那人彻底定罪。
“死不足惜！”
“杀了这畜生！”
“请大人做主，为两个孩子做主。”
……
不过转瞬的功夫，众人便径直统一了战线，沈棠宁听着他们的激愤呵斥，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