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同化了?
倏然间,沈棠宁脑子里冷不丁闪过些许不安,再下一瞬,她已是不自觉就坐在一旁,起手便要卜算。
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她却是先一步朝虞景闲道,“心里有些不安,我先算一卦……”
话音落下,原本还径直坐着的人却是倏然站起,快步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就制止了沈棠宁的动作。
“不可以。”
斩钉截铁的一句,让沈棠宁多少有些意外,“为什么?”
她茫茫然反问,没等那人应声,沈棠宁自己就已经想好了说辞,“你不也说,刚才我那副样子很奇怪吗?如果可以早点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们说不准还可以继续避开。”
“更何况,现在已经两个案子了,上一个就是潦草糊弄过去的,这一次难不成还要这样吗?”
如今的沈棠宁恢复了些许清明,再来回想那时县令大人所言,反倒觉得其中几句颇具道理。
无论什么案子,证据显然是第一位的。
刘屠户虽有资格状告,可王员外同样可以为自己申辩。
但正义与公理,却显然只能站在一方而已。
“实在不行,我还可以算算那两个小姑娘究竟遇上了什么呢,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成。”
沈棠宁淡淡开口,可眼前人却是寸步不让,“你能卜算不假,就算是这一次当真出了对的结果,难不成你还能一直帮那位大人算下去吗?”
虞景闲一字一顿间,眸子里带着几分玩味意。
听到这儿,沈棠宁不自觉顿住。
她如何能保证,每一次都是对的?
不,她不能。
别说断案,哪怕是平日里的卜算,她都没办法说服自己是全无错漏的。
“说的对,还好有你提醒我。”
沈棠宁深吸了一口气,转而正色道,“我的确不该时刻想着依托卜算之力,还是应该讲求证据。”
末了,她不无坚定地向虞景闲承诺,“我跟你保证,绝不会胡来。”
“如此,自是再好不过。”
见她这般笃定,虞景闲也稍稍安心许多。
听着他话语里不自觉带着几分后怕的庆幸,沈棠宁却也多少有些后怕。
多亏有虞景闲毫不客气地拦着她,否则,依着沈棠宁的心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犯错了呢。
这样想着,沈棠宁下意识就跟人道了谢,“虞景闲,谢谢你。”
虞景闲倒是不以为意,他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又兀自往书房去了。
眼见他起身,沈棠宁下意识就想要出声制止,可话到了嘴边,却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原是想要跟虞景闲一道分析案情,但许是因为不久前刚被她无端吓出了一身冷汗,沈棠宁心有愧疚,也着实不好意思再拉着人,就着当前全无线索的案子做无用功。
“既然县令大人要求押后再审,想来是会派人严查。”
沈棠宁自说自话一般喃喃道,诚然,她未必对那位始终以面具遮掩的县令大人有多少好感,可再转念一想,对方既然可以在其位,便大抵是有足够的能力,担负起这一责任。
若是不然,朝廷又如何放得下?
虽说前一个案子他未必处理得当,可沈棠宁也明白绝不能因为眼前一城一池的得失,彻底将人钉在某个位置上,不得动弹。
总得给他点发挥的空间嘛。
这样想着,沈棠宁心底稍安了些。
但没成想,不过一夜的功夫,次日一早她就得到了王员外自杀谢罪的消息。
“自杀?”
沈棠宁好半晌都没能彻底消化这一现实。
哪怕,她也曾在茫然之间,因为压不住心底的愤怒,而对那人动过手脚。可等倏然回过味来,还是希望他可以拿出足以洗脱罪名的切实证据来。
法理之中,容不得半点沙子。
不可姑息真凶,却也不当胡乱冤枉好人。
“是呀,一大早王员外家里就乱了套了。”一门之隔的婶子忙不迭就想将刚刚才打探到的消息跟人分享。
满脸错愕的沈棠宁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昨儿个,瞧着他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我还当真担心是搞错了,不想只这一晚的功夫,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说,这人心呀,是看不穿的。”
“老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想想,当真就是这样。”
婶子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沈棠宁心底里却是疑窦丛生。
“是怎么断定王员外是畏罪自杀的?”她没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婶子,是县令大人亲自断的案吗?”
沈棠宁并没有什么贪睡的习惯,可自她醒来至今,从来都不曾听说公堂之上有人断案,却又委实害怕是自己不小心错过了什么,便忙不迭问。
“没有啊,这哪里还需要大人出马,我听说那王员外家可是给了那刘屠户一大笔银钱呢。”
婶子压低了声音,煞有介事地道,“你说那家人要是心里没鬼,犯得着这么做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道理沈棠宁的确是知道的,事实上,她也没能想明白,王员外家如今这般行径,为的是哪般?
如果说,一切事情的确是那王员外犯下的,对薄公堂时他又为什么从来神色淡然,不见半点惊慌模样。
哪怕是沈棠宁也曾因为他不无笃定的说辞而行为过激,但沉下心来细想,刘屠户的指控的确算不得严密。
但凡王员外可以找出自己不在场的证据,所有已经发生的一切,就好似一场笑话。
可王员外没有等来这一刻。
他死了。
还是最容易让人诟病的自杀。
无论他是愧疚府上发生了命案,亦或者是不甘受辱,所有的情由都被畏罪二字遮掩了过去。
换句话说,纵是王员外已死,这一桩案子却是会时刻都悬在他们一家人头上,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可消磨。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着邻家婶子,沈棠宁是这么说的,眼前坐着的人换成了虞景闲,她还是这一句。
“畏罪自杀,还需要什么旁的理由吗?”虞景闲倏然问。
“你也觉得,他是凶手吗?”沈棠宁顿了顿,转瞬间换了个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