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宁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在骤然听到虞景闲斩钉截铁的那句话时,她不由得皱了眉头。
跟他走!
诚然,沈棠宁没能有机会提前跟虞景闲知会一声假意成亲成全父辈念想的消息,是她有错在先,但这个人不由分说闯进来,又全无半点商榷意的非要求自己离开,委实是有些无理取闹。
又或者说,只那一刹那,沈棠宁隐隐感觉到,这人或许并不是她最熟悉的那个人。
如果当真是那个喜欢了她许久的虞景闲,当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眼看着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行!”
沈棠宁毫不犹豫地拒绝,末了,还笃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不走。”
不知是不是被沈棠宁的坚定模样给刺激到了,亦或者是虞景闲来找她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若是不能得偿所愿,便索性鱼死网破。
“沈棠宁,你有种!”
听着虞景闲愤愤燃的一声喊,沈棠宁只觉不经意间心底一颤。
尤其是听着他恶狠狠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已是不自觉往前一步,本想要找个机会压低声音告知其中缘故,但遗憾的是,虞景闲却是并未应允。
“来人呀!”
几乎是在沈棠宁不自觉往前靠近的那一刻,虞景闲就不由得拔高了声音高喊。
接连几声,便引得沈府上下惊愕不已。
一众仆从本就是在忙活着明日的婚礼,尤其是管家,老爷精神不济,便将这所有的事情都一并交付给他,他显然是始终都提着一口气,如今骤然听到这突兀的声响,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小姐!”
不消片刻,沈府家丁便风风火火地涌了过来。
沈棠宁见状,面色不由阴郁了几分,她担心让人察觉到虞景闲的存在,便也只能轻声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许是沈棠宁这谨小慎微的姿态,正中虞景闲的下怀,他反而笑得愈发肆意了。
“你沈棠宁不仁在先,我又何必守着那点寡意!”
伴随着这铿锵有力的一句,虞景闲兀自快步上前,毫不客气就大开正门,好让众人真真切切的看清楚,她堂堂沈家千金,明日就将大婚,今天却敢在屋里藏人。
“沈棠宁,你怎能如此待我!”
虞景闲不知何时早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衣衫扯乱了些,伴随着这掷地有声的质问,周遭众人自是不明所以。
虽说如今急匆匆赶过来的,都是她沈家的人。
但众人到底也没曾预料过竟会是这样的阵势,一时间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没有!”
沈棠宁用力嘶吼着,但那一刻,面对着众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既怒又怨,且着实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尤其是已经有不少老人隐隐认出了虞景闲的身份。
“那不就是虞……”
陡然听到这一句,沈棠宁便知自己再怎么解释也不过徒劳。
但就在她愤然选择沉默以对的时候,虞景闲却是愈发来劲儿了。
“是,我是虞景闲。几年前和这位沈家姑娘有过数面之缘,日前,我们还好好得待在清河镇里安分度日,正是郎情妾意,好不欢喜。”
虞景闲到底是读书人,他最是明白要怎么讲故事才能吸引大家的关注。
倏然听着虞景闲提及清河镇的时候,沈棠宁恨不能即刻就撕烂他的嘴,好让这人再不能胡说八道。
他二人的确是私奔不假,可到底也始终是不曾轻易越雷池一步。
然而此刻,这人分明就是为了抹黑自己而蓄意胡说八道。
单是想想,就让沈棠宁气不打一处来!
“可没成想,沈家一封家书送到,她沈棠宁竟是半点解释都没有,就径直抛却了所有。”
“可怜我在家里苦苦守候,却是音讯全无。不得已,我只好冒着被老爷子责骂的风险,匆匆寻来,却不想撞见的竟是她将大婚!”
“我不过是好生劝慰她跟我回家,可没成想,沈棠宁她竟然……”
后头的话,虞景闲再没有继续往下说,但瞧着他衣冠不整,以及沈棠宁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切似乎是尽在不言中。
虞景闲怒斥沈棠宁不忠的时候,赫然是字字泣血。
也幸好沈棠宁是当事人,最是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虞景闲,你莫要血口喷人!”沈棠宁终归是再忍不住,倏而厉声道。
可不成想,只这一个气急攻心下意识的怒骂,竟又被他虞景闲找到了发挥的空间。
“诸位都瞧见吧?她这是狗急跳墙,若非我说的句句属实,她又何至于此?”
“我虞景闲虽只是一介穷苦出身,没有沈棠宁的富贵荣华,却也知道礼义廉耻,今日种种,还请各位替我做个见证,将来就是闹到了公堂之上,你们便都是在下的人证!”
虞景闲每一个字都说的再坚定不过,却不知这一切在沈家众人听来,不啻惊雷。
幸而,后院里闹了个沸沸扬扬,可虞大人却是一直没有露面。
可这事情到底是闹大了沈老爷子跟前,他近日的精神着实好了些,正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最终还是老爷子拿了主意,将那虞景闲敲晕了,丢出沈家。
至于沈棠宁,则被要求亲自去和她未来夫婿说明情由。
“若是那虞家贤侄不介意,那便是最好不过,否则的话,沈家便也留你不得了。”
这是沈老爷子的原话,沈棠宁听了不由冷汗涔涔。
诚然,虞景闲会做出此等举止远在沈棠宁的预料之外,可沈家容不得她却是意料之中的。
单是她和人私奔这一桩,便足以为世人所不容了。
沈棠宁便是多少思量到了这一点,此前和虞大人商议时,便也只是淡淡地揭过,并未详说。
可大婚前夜,被虞景闲冷不丁搅和了这么一场,怕是也就欺瞒不得了。
“我沈棠宁可以对天发誓,从未曾作过那些有违礼法之事。”
沈棠宁硬着头皮说完,却还是不自觉补了一句,末了才不无颓然地道,“若是你以为不妥,便由沈家提起退婚便是,你只需派人知会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