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虞大人冷笑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这是哪时候的事?”
虞景闲稍一思忖,信口就答了个日子,“五日之前,刘屠户亲手交予我的。”
“五日之前?”
虞大人轻声喃喃,“可据本官所知,她沈棠宁早在半月以前就离开了清河镇,哪里会知晓你的动作?”
“一切都是提前商定好的,无需她亲自接洽。”
虞景闲神色维变,始终对答如流。
“刘屠户,我且问你,最后一次见虞景闲,又是哪一日?”
虞大人倏地话锋一转,偏头就开始审讯另外一个,还不等那人应声,堂上之人还特意追问了仙人一句,“敢问因有冤在身,而时刻流连人家的冤魂,可会重回旧地?”
得到了肯定答复,虞大人继而正色道,“刘屠户,你口中的每一个字,本官都会命人一一查实,不可有半句作伪。”
尽管虞大人始终都没有提过他要如何论证,但有了此前那意味深长的一句,并不难想象是找那五个旁人总也见不到的影子。
“大人明鉴,小的,小的已经许久都未曾见过他们了。”
刘屠户显然是被吓到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只接连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半晌都说不出别的话来。
“许久是多久?”
虞大人显然并不准备就此作罢,而是继续步步紧逼。
“这五日,定是没有的。”
刘屠户原许是想要说些别的,可不曾想,话到了嘴边竟是怎么都开不了口,不得已才只好换了另外一个笃定的答案。
“你所言,与那虞景闲所述,却是完全相悖,本官该信谁的?”
虞大人开口即是玩味意,可那凌厉的眼神却是从来都不曾轻易从虞景闲身上移开过。
正也是因此,才会让那刘屠户不由得生出了几分错觉,恍惚以为对方这是在鼓励自己继续往下说。
后来的事,就变得愈加玩味了。
沈棠宁从始至终都不必答话,她只需要看着虞景闲和那刘屠户彼此争辩,而虞大人则不时在他们的怒骂中抽丝剥茧,再状若不经意的让人时不常丢出一些证据来。
当然,所有的一切,无一不是指向虞景闲的。
虞景闲自是不愿轻易承认,但遗憾的是,那位大人可是一点都不愿意再给他任何争辩的机会。
他倏地摘掉了面具。
及至周遭众人不自觉抬眸去看,意外发现虞大人竟和那虞景闲有着全然一样的容貌,不由得连连惊呼。
沈棠宁也曾随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只一刹的功夫,她的心底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虞大人,才是真正的虞景闲!
这一现实,是沈棠宁过去根本就不敢设想的。
可现如今,它就这样直勾勾摆在自己的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沈棠宁不由得连声说了好几声难怪。
难怪,他要时刻用面具蒙面。
难怪,在见到那虞大人的第一眼,沈棠宁就不由得恍惚。
难怪,面对突如其来被婚约,她并不曾有过多的反感。
难怪,无论她遭遇了什么,只消开口,都可以在虞大人那儿得到信任。
这所有的一切,大抵都源于这两人内心深处早已经对彼此存了足够的信任。
又或者说,也唯有真正知晓各自身份的人,才会如此。
“你们一早就串通好的!”
沈棠宁正失神望着某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心底里难免泛着酸涩。可还没等她彻底回过神来,假冒的虞景闲却已是被这冷不丁摆在台面上的现实砸出了满腔的愤怒。
原本是个胜券在握的局,无论沈棠宁是去是留,她都不可能再轻易得到旁人的信任。
换句话说,这清河镇她显然是不可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至于上头那位,任何其治下的地方出现了此等匪夷所思的案子,加之没能即刻缉拿真凶,导致事态变得愈发严重,想来也当是再没有资格坐在那位位置上的。
可现在,他所有的筹谋都成了空。
真正的虞景闲过去从未显露真身,却也从不对沈棠宁有哪怕丝毫的怀疑。
这样笃定信任彼此的两个人,坏了他全部的局。
那人越想越气,便愈发不可能坐以待毙。
“老子跟你们拼了。”
他嘶吼着,倏而就猛地向前冲去。
目标是虞景闲。
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虽只是一个小小的清河县令,却也着实是个重要的人物。
若是真的县令因故暴毙,他自然也就可以因着他们本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的面容而做些文章。
至于底下那些个愚蠢的百姓,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最不济也不过是像沈棠宁那样,信口胡诌个由头,送他们往生罢了。
奋起搏杀的那一刻,假的虞景闲心底里已经有了盘算。而他自此之后所有的筹码,都是真的那位死了。
可惜的是,直到真正交手,他才意识到的,这位虞大人秘密可一点都不少。
他不光会武,本事还不小。
面对突然袭击,就连他身边的一众衙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虞景闲就已经兀自出手。
甚至没人看的清他到底做了什么,伴随着一记从不见收敛背摔,前一刻还愤怒不平的人,却已经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真相既白,你二人可好有什么话说?”
虞景闲淡淡开口,问的是两个真凶。可奈何,此时的他们哪里还说的出半个不字。
“既无一争辩,那就是认了,如此,此案既了,凶手也当被斩首示众。”
“来人,把他们都押下去,三日之后,处斩!”
虞景闲懒得多看他们一眼,即刻冷声吩咐。
假冒的虞景闲和刘屠户很快就被倏然清醒过来的一班衙役径直押走,再没了在人前叫嚣的可能。
底下众人无一不拍手称快,唯有沈棠宁还兀自愣住原地,好一会儿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她一点都不怀疑虞大人就是虞景闲。
毕竟,那人身上的果决干脆,实在表现得淋漓尽致。
沈棠宁唯一意外,是整个过程里,她从不曾有所察觉。
尤其,是虞景闲一个人默默的潜伏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