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那可是我自己命。
沈棠宁环视周围的时候,总时不常摇头,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因着那些突然闪过的乱七八糟的念头而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可其他人却是不知。
“好在是周围没什么人,否则你肯定会被当成傻子的。”
沈棠宁照旧自言自语着,她的话远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多一些。
旁人或许不解,可沈棠宁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
她在害怕。
为眼前那愈发深邃诡谲的当铺,为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莫名又撞见了这避无可避的麻烦。
但,纵是心底里总也不时显露着不安,沈棠宁却是从未曾迟疑过。
是的,从冷不丁遇上这九厄当铺至今,沈棠宁从没有一刻想过有头也不回地逃开。
这一点是从来坚定的,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自己躲不开一样。
“到底是谁想出来九厄当铺这种东西的!”
因四下再无旁人,沈棠宁全无顾忌,她却不知,这愤愤燃的声响倏然落入了其他人的耳朵里,便也只有不见半分动摇的坚定附和。
谁说不是呢。
沈棠宁始终都没放弃四下寻找当票,可她私心里总也盼着自己最好还是一无所获。
毕竟,九厄当铺从不认人,它只认票。
一旦没有当票在手,任你是谁,都定然不可能有机会破得开。
虽说沈棠宁已经接连破了好几个副本,可若然有得选择,她当然还是希望,自己可以离这个麻烦的当铺远一点,再远一点。
那是以生死来换的东西,经历过一次,就绝不会再想来第二次。
当初,沈棠宁是有所求,才会答应和虞景闲形成了交易,但现在呢?
她好像没必要铤而走险。
换句话说,只要沈棠宁打定主意,哪怕这当铺之门就在跟前,她也还是可以找机会避开的。
但,沈棠宁没有那么做。
她低头仔细审视着周围,不放过任何暗黄色的物什。
尽管心底下意识想要避开,但在瞧见那黄色的一角时,沈棠宁还是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好歹是找到了。”
沈棠宁下意识地感慨了句,殊不知竟有人因着她这声喟叹而不自觉提着一口气,好一会儿都没有应声。
“沈棠宁,就算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也务必竭尽全力。”
立在当铺门前,感受着那一股扑面而来的冷意,她到底还是不由得脊背发凉,然而下一瞬,沈棠宁也只能兀自深吸了一口气,卯足了劲儿给自己打气。
“这一次,你没有队友了。”
她一字一顿的开口,却不知为何,语调里竟是隐隐多了几分怅然。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怀念跟虞景闲一起合作的日子。”说罢,沈棠宁兀自收了心思,她回想着先前虞景闲的模样,径直走到了那敞开的柜台之前,等着将当铺交上去,也等着片刻之后,被深不见底的黑雾笼罩。
沈棠宁原以为,她已经习惯了。
可事实上,哪怕只是静静的等在原地,也让她不自觉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沈棠宁从来都没有设想过的事情。
她到底是不安的。
无论沈棠宁愿不愿意承认,这一现实都赫然明晃晃地摆在眼前,由不得她否认。
沈棠宁唯一庆幸的是,此刻她身边再无旁人,自是不至于将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给瞧了去,也断不可能以此揶揄。
但,沈棠宁同样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踏入九厄当铺后不久,曹子轩从密林里探出了头。
他是两天前赶过来的,好容易才循着先帝留下的线索,堪堪搬了一个九厄当铺过来。
将最终的地址选在这儿,到底是无奈之举。
不为旁的,为的不过是让沈棠宁能最快效率地抵达。
他们实在是没有多少时间了,万一……
幸好,沈棠宁还是找到了当票,只要她进去了,虞景闲应该就有救了。
曹子轩兀自在外徘徊了好一会儿,他心底里到底还是带着几分不安,以至于终究也没有办法放心得下。
可曹子轩也明白,他并不能在外流连许久。
虞景闲瞒过了所有人,偷天换日一般也非要亲自去往九厄当铺,便是知晓其中凶险。
曹子轩虽说也曾经历过一回,可比起虞景闲和沈棠宁来,终究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他们两个,每一回遇上的都是生死困局,分明就是凭着彼此之间从不曾动摇的信任才强撑下来的。
但愿,他们这一次依旧可以有在这样的幸运。
事实上,说这些话的时候,曹子轩心底里并没有底。
他当然希望,他们两个可以继续延续从前的默契,可此刻,她和虞景闲并不是复刻先前的种种。
他们手里攥着的,是各自的当票。
虽说沈棠宁手里的那一份,是他蓄意安排的。
可他们毕竟不是同一时间走进九厄当铺的,显然也就没了组队的可能,甚至,他们还可能站在彼此对立的阵营里。
这所有的一切,曹子轩都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只知道,若是沈棠宁在,虞景闲说不准还能多些希望。
却也幸好,饶是他先前始终都提着一口气,可到底是没有贸然现身,惊动沈棠宁。
那丫头在捡到当票的那一刻,心底里虽说也不自觉泛着些疑惑的思量,却终究是没有往深里想。
毕竟,上一回她在九厄当铺里,也没少瞧见些无意间抢了别人当票,收为己用的家伙。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虞景闲也是一样的。
他和那些人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提前坦白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且并未对沈棠宁的性命造成威胁而已。
虽说,也不过是在一定程度上罢了。
但这不曾影响沈棠宁对他的信任,哪怕是那丫头自己也未必能说得清其中的缘故。
沈棠宁胆战心惊地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才总算瞧见了票面。
上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安宁。
除此以外,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感受着周遭的阴森气,沈棠宁强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兀自思量着。
但越想,她心底里便越是不安。
可惜,此时的她,早已经没了半点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