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钱老爷亲自将他们三人安顿在厢房,叮嘱他们好生休息,又先一步转身离开时,他才总算将那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师父,您可是发现了什么?”
上玄自是看不惯他这副模样,但沈棠宁却是不敢放松分毫,她刚试探着开了口,原本就一脸鄙夷的家伙就即刻没好气地噎了一句,“怕不是察到了什么异样,是根本就懒得跟着来。”
说罢,上玄也不管其他几人是什么态度,便兀自往隔壁去了。
钱老爷替他们安排的房间本就是相邻的,沈棠宁被他们强行安置在正中的位置,端的是所谓安全的理由,剩下两人便是占了那一左一右的位置。
“这钱府的风水,并不简单。”
直到那人没好气地转身离开,玄之兀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头和沈棠宁正色道。
倏然听到这一句,沈棠宁原本还轻松的心绪在骤然间便被提到了嗓子眼,好一会儿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抵是不忍见她如此,玄之想了想,到底还是轻声补了一句,“只是格局不妙,尚不至于伤人。”
玄之一字一顿,说得再坚决不过。
可奈何,沈棠宁对此始终是一副凝重的模样,半晌都没能从惊慌无措中抽离出来。
不得已,玄之只好一本正经的道,“若是真要什么不对,又哪里会轮得上我们来肃清?”
这一句自是不自觉带着了几分玩味意,可哪怕明知玄之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宽慰意,沈棠宁却不知为何,始终都不敢轻易放松。
那一瞬,她甚至还无端生出了几分遗憾。
若是早知道,她便是和那上玄交恶,总也不至于非得要亲自走这一遭。
亦或者是,抢在上玄发难之前,先一步将人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不让他轻易逃脱。
或许,再对上玄之这不无凝重的模样时,说不准就不至于全然无措。
可沈棠宁也不会想到,早在玄之将一切点破之前,上玄便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甚至是早在那钱老爷不由分说想要凑到他们跟前来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不论是故意设局,让钱老爷将他们三个一并带进府来,亦或者是不久前跟玄之不对盘的种种,不过是他有意为之,求的不过是有个不被旁人注意到的时候。
唯有无人在意时,他方才能一探究竟。
很快,玄之去而复返。
但却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这一消息和其他两位同步,而是闷在心底一言不发。
沈棠宁本也借故离开,但没成想,她才刚刚卜算过一卦,正兀自对着那有惊无险的结果迟疑不定时,上玄和玄之竟是同时找了过来。
他二人从来都不对盘,这是沈棠宁老早就知道的事,让她始料未及的是,针尖对麦芒的两人从来是懒得给任何人留面子,却总也不至于当着她沈棠宁的面大打出手。
无他,同样的事情沈棠宁已经经历过太多次。每一回她都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制止,可他们一旦怒火攻心,径直上了头,却也着实有些顾不上许多,以至于从前有好几回,沈棠宁都不得已成为最无辜的牺牲品。
频次一高,他们也就慢慢达成了共识,那便是不能继续让沈棠宁为难。
可这会儿,也不知道是谁主动挑起,他们竟隐隐又有了各自为战的意思。
沈棠宁见状,一颗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我不跟你吵,等解决了这里麻烦再说。”
上玄是先一步避开的,尽管玄之并未曾从他的话语里听出多少真诚,但有了他不无笃定的保证说辞,却终归是比此前那混乱的模样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我也不想浪费时间与你争辩。”
直到上玄主动退后一步,结束了这混乱的阵势,玄之也不疾不徐地补了一句。
沈棠宁则是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半晌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知道自己当庆幸他们选择了暂时握手言和,短时间内想来也不至于再闹出什么旁的事端,可就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在她的房里对峙。
不说外间,就是钱府上下也多的是空闲的地盘。
在沈棠宁看来,如今种种委实是大可不必。
可两人却是显然都没能领会到沈棠宁几乎已经写满了脸的无奈,而是径直分坐两端,一本正经地商议开了,“这事若是不知道便也罢了,但既然机缘巧合撞见了,总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先开口的,依旧是上玄。
他的意思再是鲜明不过,既然这钱府有异,便是无论如何都得花点心思处置干净才好。
至于其他的事,哪怕暂时搁置一二,也并无不可。
在这一点上,沈棠宁无疑是认同的。
非要论起来,她的思量甚至比上玄还要更多一点。
这里可是九厄当铺,身为渡厄者,摆在眼前的种种,饶是算不得命中注定,却也从来不可能是随意安排的。
“我同意。”她先一步举手示意。
“我也赞成。”玄之哪里会不答应,可他却显然还有些自己的顾虑,“事急从权,分工合作方是上策。”
玄之话音刚落,上玄便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竟是冷不丁轻笑了声。
这突兀的声响陡然传出的那一刻,沈棠宁登时变得紧张起来。
幸而,她忧心了许久的争执,却是并不曾发生。
相反,上玄竟还主动提出了分工建议,“沈棠宁勘探地形,地底下那些麻烦事就还是让我来,至于玄之道长嘛……”
“负责盯着那钱老爷,不可让他轻易看穿我们的意图。”
顿了顿,他又不无玩味地道,“此事最是艰难,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虽说上玄面上终究还是挂着那副不以为意的痞子模样,可单就是此刻提出的建议,却是让沈棠宁无从拒绝。
一切只看玄之道长作何选择。
“可以。”
直到他轻飘飘应下这两个字的时候,沈棠宁还是觉得意外非常,奈何这两人却是根本就不给她回神的功夫,兀自依言而动。
上玄先走,玄之紧随其后。
后知后觉的的沈棠宁被留在了最后。